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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就这么安排下来了。

汪星和苏天一间,剩下的陈吉庆暂时和小鸡苗凑一间。

因为他们院子里没有围起篱笆,小鸡苗不能直接放养,避免走丢了知青院为数不多的珍贵财产,就先把小鸡关在房间里。

兰听寒已经隐隐成为知青院里安排统筹的角色。

苏天和汪星先去挑水,填满水锅和院子里的三个大水缸,存好这两天要洗漱煮饭煮茶用的水。

陈吉庆烧火的功夫好,负责到灶房里烧热水。

他自己到后面的山上去砍竹枝回来编起围院,院前自留地的瓜秧也要用竹枝支起来。

兰听寒安排得井井有条。

水鹊听到最后,也没听到自己的名字,他期待地问:“那我呢?”

兰听寒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应该给他安排什么活。

“去铲起来今天焦掉的饭,用来喂鸡苗好不好?”

他说话到后面,几乎是一种轻哄的语气。

水鹊还准备等兰听寒安排他去挑水,然后他好使出一身躲懒的功夫赖账呢。

怎么不留给他刷剧情进度的空间啊?

水鹊怏怏不乐,“……好吧。”

他听话地去把锅里煮焦的饭铲起来,放进浅口盘子里。

陈吉庆好奇地捻了块锅巴嚼嚼,味同嚼炭,“……”

他提议:“要不加点水?搅和混合了再喂给小鸡。”

水鹊垂着脑袋:“噢……”

真的有这么难吃吗?

他好奇地捻起来一块。

没有起伏的机械音声线,语气却隐隐有无奈,劝道:【……不要乱吃。】

水鹊惊讶了一下,【10?】

监察部门是不是真的只剩下10和01两个职员了?

为什么他从来只能对接到这两个人。

水鹊其实对他们没什么意见,就是觉得很奇怪。

他晃了晃手里的锅巴,【你想吃吗?】

10静默了一下。

机械音回答:【主观上我愿意尝试。】

【客观上,人造人并不需要通过碳水食物来摄入能量。】

水鹊:【真遗憾,那到时候你和我约会不吃饭吗?】

他话音刚落,好像隐约听到了10的电流声,滋滋的。

【你想吃什么?】10在另一边打开面板,【我正在选订餐厅。】

水鹊:【……】

【等我回去再说,好吗?】

10:【……嗯。】

他把面板关上,各个大世界餐厅的评分就看不见了。

第二天派下来的活仍旧是杀秧叶堆肥。

生产队里有人负责打钟,以敲钟为出工、放工的信号。

其他几名知青已经熟悉了杀秧叶的活,菜镰刷刷刷割得很快。

因为村头村尾附近田野里的猪草都除尽了,李观梁将他们安排到手脚快的一个小组去,到远一些的茂密山头杀秧叶。

水鹊身体不好,昨天也没试过活,李观梁作为队长,得带着他。

上午他们要么就在田野间,要么就围绕山脚低缓地带,割了些旁人疏漏剩下的猪耳草、铁杆蒿、艾叶一类。

李观梁平素性格不大爱说话,他性子说好听是沉稳,实际上有点沉闷的意思。

做起正事来很靠谱,但除却公事,其实是很少和人交谈闲话的。

讲公事时有板有眼,一本正经,也有足够的威严解决生产队里的矛盾。

但要是生活闲聊起来,就像闷葫芦,言辞方面有些木讷,更不会主动找话题,不像有些八面张罗的队长。

水鹊觉得他像是个哑巴。

一上午两人没怎么说话,除了必要时候,李观梁提醒他注意脚下的土坑。

水鹊戴了个新的草帽,是在供销社买的,崭新崭新,颜色洁白,编织得精致,不是普通农家自己编的那样粗糙,两侧还留有金属的小眼儿,带子系在下颌,防止风一吹帽儿就掀翻了。

日头灿烂,他热得说不出话,割草要弯腰,他动作慢吞吞,也不利索,导致一上午,那个竹筐里就填满了一半。

李观梁没有看出来他灰心泄气,反而手掌压实了竹筐里的秧叶。

一半就变成四分之一了。

“要压实,按斤称算工分。”

他对水鹊解释。

小知青一下子像是秋霜打过的茄子,蔫巴下来。

李观梁迟钝地安慰他,“你刚开始学做这个,动作慢一些是正常的,一天踏踏实实做下来也能有五个工分。”

水鹊眼尾垂垂,无言地看着李观梁。

成年男子,一般完成了生产队的任务,一天能满打满算拿十个工分。

他光拿人家的一半,到时候年底分红,人家分了二十几三十块钱,他就拿个十块十五块的。

水鹊正想要说话。

李观梁眉宇一凛,严肃地走到另一边竹林里,震声道:“做什么?还没有敲放工的钟,你们的活做完了?”

那里有两个年轻人正在扯笋,按照公社的规矩,上工的时候是不允许做自己家的事情的,比如扯笋砍柴或者回家洗衣,这些全要等到中午或者傍晚放工之后。

否则发现了要扣工分。

两个年轻人苦苦央求,“队长,别扣我们工分,我们还没动手呢,就看看这尖尾巴笋长得好。”

李观梁严肃起来,神情可怖,冷声道:“下不为例,再让我见到就没得商量,直接扣工分了。”

他身形高大,影子被上午的日光拉长,压迫感沉重。

水鹊被他这样吓了一跳。

原本是想要撒娇让人帮他杀秧叶多挣点工分的话,在嘴巴里打了个转儿,又咽回嗓子眼了。

【77……】水鹊惴惴不安道,【怎么感觉男主的哥哥没有那么好说话呢?】

刚刚看起来好凶。

等李观梁回来,水鹊不敢吱声了,负责敲钟的人敲了中午放工的响声,他们到公社食堂那里吃了午饭。

水鹊干了活,反而没吃多少,他有点不大开胃。

下午的时候,要多挣点工分,就只有和李观梁说,他们到草树茂密一些的山上去,猪草密集,割起来也快。

他们在的这一面,上山的路陡峭。

今年还没经过清明社日祭祖,山上的芒草疯长了快一年,密密匝匝,绿泱泱和海一样。

虽然李观梁在前头开路,但是水鹊稍微不注意,还是会碰到割人锋利的芒草。

下午开工没有多久。

水鹊就感到一阵胸闷气促,他脱力地蹲到了地上。

李观梁立刻注意到了他的异常,快步上前关切地问:“怎么样?”

他扶着水鹊到旁边的大树下,那里空旷一些,遮阴通气。

水鹊呼气末都带着轻微细碎的哮鸣音,额际出了点虚汗。

他紧紧揪住李观梁的衣袖,抓得皱皱巴巴,像是抓住救命稻草。

李观梁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知道水鹊的病情如此,急得要背起他,“到卫生所去看看吧?”

水鹊摇摇头。

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小脸比白菜叶子还白,轻声对李观梁道:“观梁哥,我是不是挺没用的……”

“我一天就挣五个工分,到年末了连回家的火车票也买不起。”

从这边返回海城,火车票九块五毛。

一年到头大概也就挣个回家探亲的钱了,可能到时候再下谷莲塘的火车票还要家里贴钱。

那在家里就更抬不起头,人家说他吃白食了。

水鹊说了两句,还要缓一缓气息。

李观梁定睛看,病殃殃的小知青睫毛上沾了一滴晶莹的水珠,一颤一抖的。

他看着,顿时心中梗闷,不大好受,好像有手捏住他心脏。

水鹊还揪着他衣袖,可怜生生,“真羡慕你,要是我像你这么强壮就好了,那样我杀秧叶肯定又快又好。”

李观梁沉默,起身将自己竹筐当中的秧叶倒进水鹊筐里。

他天生一把嗓音粗哑,出声道:“我帮你。”

倒完了,还差一些。

李观梁上前,“要加快点脚程了。”

他为了照顾水鹊的速度,其实没怎么割猪草,沉心做事的时候,他自己一人确实能杀秧叶装满两个竹筐。

要找个秧叶多些的地方。

李观梁询问:“你在这里歇着等我?”

水鹊擦掉好不容易挤出来的那滴眼泪。

闻言,细声弱气地说:“这里会不会有蛇?”

他唇瓣压得红洇洇,又道:“观梁哥,别留我一个人待着。”

他喊李观梁从来都是左一口哥,右一口哥的,平日里乡邻要么喊李观梁队长,要么年纪轻的喊他李大哥。

没有谁喊观梁哥,叫李观梁高大骨架好像都酥麻半边。

李观梁蹲身下来,耳根没由来地发烫,“那我背你走。”

李观梁骨架高而宽,手脚粗大,

没有像水鹊那样精雕玉琢的秀气,李观梁从小在山野风里来雨里去,整个人可以说是魁梧至于粗犷。

打小做惯了农活,风吹日晒铸就的一身黝黑肌肉,半蹲而绷出单衣底下结实的背肌,沟壑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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