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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的草地被薄荷与秋麒麟草染成紫一片黄一片,像毯子一样铺开在蓝橡树与松木的根系之间。

萤火虫将近是在群花中酣醉。

满天满地的,是和星子同频闪烁的光点。

柔歌清舞。

是小精灵的歌唱。

赏金猎人除了在水鹊的小木屋里,还没见过这么多的小精灵。

毕竟这种非人类又非魔物的中立生物,总是十分胆怯地缩在维斯山脉的低矮丛林里。

有的精灵甚至长着翅膀,和蜜蜂一样飞舞,手上持着装满鼠尾草酒的酒壶。

壶身不带盖子,清透的酒液,偶尔在为客人倾倒酒水的时候洒落。

这场巫魔会的客人,形形色色的,全是与黑魔法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异教徒,他们几乎不会浪费魔法能量来布置这种如梦似幻的场景。

赏金猎人停好马车。

不明白魔术师在搞什么鬼。

不是说……今晚偷到大圣廷保存的圣器,就按计划进行吗?

等候许久的魔术师,今夜穿的不是累赘的长袍。

柔蓝色稜纹外套,立式摺领,肩部是宽而斜削的裁剪。

丝毫不夸张地说,他比真正贵族出身的赏金猎人,看起来要更有绅士风度。

赏金猎人不耐烦地问:“你在——”

搞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却见魔术师微微躬身,伸手从马车上接水鹊下来。

薄唇印在洁白的手背上。

魔术师抬起视线,微笑道:“夜安,亲爱的……爱丽丝。”

【恭喜达成成就:仲夏夜之梦】

【成就条件:在仲夏夜参加巫魔会】

关郃面色凝重,没有对新成就做出什么反应。

水鹊不知道该对魔术师的话做什么反应。

他应该假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吗?

水鹊隐约有直觉,男主可能已经在怀疑他了。

他抿紧唇,搭着魔术师的手,稍微借了点力气,缓缓从马车上下来。

清凉的薄纱裙仅仅过膝,风格像是古老神话当中男女都可以穿着的缠织式服饰。

天青色薄纱如蝉翼,覆盖缠绕着象牙白的内裙,尾部坠着串珠,晶莹剔透。

踩踏在草茎上的,是透气轻便的鞋子,除了底部,往上几乎只有点缀银叶子的细带绑着足踝。

魔术师半阖眼,“这套衣服很适合你,你穿上去,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漂亮。”

水鹊想了想,还是和他说:“谢谢。”

虽然他不是很懂服装的裁剪设计,但是对方送的这一套好像还挺贵的样子。

不知道能不能折算到软饭值里呢……?

淡彩的光点在水鹊眉眼间,像是灵境里才会出现的花仙子。

只是饮风食露的花仙,此刻脑子里盘算的是市侩的软饭生意。

赏金猎人盯了水鹊很久,从对方下马车后视线就和黏上了转不开。

搞什么?

这么漂亮……

原来真的是公主啊?

但是为什么他是马车夫?

水鹊在禁闭室里呆了一下午,早就肚子饿了。

炼金术士撑在摆满美食的大长桌上,对他招招手,轻易地就把饿肚子的水鹊钓过去了。

施了魔法的果酒像瀑布一样,灌满每一个递过去的酒杯。

甜点层层叠叠,水果鲜翠欲滴。

水鹊简单填了填肚子。

其余异教徒的隐晦目光似有若无地往他的方向打量。

稍微见识深厚的,就能发现这个由南瓜马车载来的清纯小巫师,实际上是成年不久的梦魔。

他们没见魔术师和谁那么亲近过,甚至还布置下这样瑰丽的场景。

他们是情人关系?

在场者揣测着。

这里不像是什么巫魔会,更像是谁为了追求心上人特意在仲夏夜布置的宴会,成功了的话,还可以就地举办成追到会。

水鹊被盯得不好意思,他凑过去低声问炼金术士:“我迟到了吗?”

不然为什么大家都看他?

水鹊心虚。

炼金术士神秘地笑笑,安慰水鹊:“没有,还有重要的客人没到。”

“当然,你是最重要的客人。”

水鹊环视了一圈,大多数是生面孔,他都不怎么认识巫魔会的前辈。

好像没有见到……

他的视线忽然对上瓦蓝色眼睛。

魔术师问:“你在找魔笛手?”

水鹊被猜中了心思,怯怯地摇了摇头。

他就怕碰上魔笛手,可能是之前对方主张是自己的血族教父的缘故。

“巫魔会还没开场。”魔术师看了看夜色,风从东方吹过来,吹动棕发,他转头问水鹊,“我有这个荣幸,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水鹊慢慢眨了眨眼。

一只大手插入,隔开他和魔术师。

魔笛手把圣杯和圣骨抛给魔术师,声音森寒,“齐了。”

杂戏演员风尘仆仆地跑回来,呼吸粗重,怀中抱着圣衣与圣十字架。

护卫着他们回来的扑克牌卫兵,立在附近等候命令。

水鹊没有听见魔术师出声,但扑克牌卫兵就好像已经接受到了指令。

它们接过圣器,整齐划一的步伐,将圣器摆到巫魔会的各个角落。

每个放置到对应的位置后,就和触发了神秘开关一样,四处幽幽亮起,白芒刺目。

水鹊不得已抬起手,用手背遮了遮眼睛。

等到习惯了这样的光芒之后,他缓慢睁开眼,才发觉整个巫魔会的场地其实是一个巨大的魔法阵。

画出来的整体,有些像是召唤阵。

因为水鹊之前学了恶魔召唤的法阵,对召唤类大同小异的符文已经熟记于心。

不过……他们在召唤什么?

水鹊有了猜想,但觉得过于惊骇而不敢确定。

魔术师反而看了他的神色后,缓声问:“你不好奇吗?你认为圣灵真的存在吗?”

水鹊茫然地和他对视。

这是要召唤圣灵?

耳畔响起如同夏日闷雷般的铁骑声,齐整的圣廷骑士队伍,乌压压一片,向这边进军过来。

为首的是骑士团长。

还有在驯马上,一身白袍的西尔卫斯特。

水鹊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觉得丢失钥匙的白袍眼熟了。

对方好像是有意包庇,放他逃出来,但到了这样的场合,还是会与水鹊所在的巫魔会站到对立面。

风越吹越大了。

把薄纱裙尾部的串珠吹得碰撞发出丁零当啷,敲金击玉般的声音。

庞大的巨龙黑影如约而至,隔绝了月亮,黑茫茫笼罩在巫魔会之上。

见水鹊惊讶地抬头看向天空,魔术师解答道:“我分别向屠龙勇士与黑龙传了信件,我说——公主在我手上。”

他对水鹊轻笑了一声。

风继续吹,水鹊的脊背却无端沁出汗来。

上一周目的过期公主……也算是吗?

魔术师说:“恶龙一定会抢走公主,而在公主、恶龙、屠龙骑士同在的场合,恶龙必然会与屠龙骑士决战,不觉得很无趣吗?”

他征求水鹊的意见,用帕巾轻轻点在对方濡湿的额角,“你觉得是谁创造的命运规则?圣灵?还是?”

水鹊不安地摇摇头。

魔术师说:“不管是谁,这个人好像忘记创设维斯山脉尽头的景色了。你的教父名下,那座位于维斯山脉尽头雪山顶尖的城堡,后面是一片空白。”

天云变色,狂风大作,山崩地裂一般。

扑克卫兵的长矛与圣廷骑士的锐剑撞击。

树木摧折。

水鹊一个人被推到角落里躲着。

巫魔会和圣廷斗争得不可开交。

金色的龙血在空中如同雨一般落下,滴滴答答地溅落在圣器上。

光芒刺得人眼皮都睁不开了。

召唤阵的要素好像全都集齐了。

巨大的冲击浪从中央向四周震出,最终归于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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