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2 / 2)

在一旁看护的三姨笑道:“孩子们一天一个样儿,有小就不愁大!”

二姨惦着怀里的小孩对大姥爷喊:“今儿咱们姊妹几个都来了,爸你看热闹不!”

看到大姥爷迟缓的点头一众姊妹哈哈大笑:“咱爸爱热闹!”

我和妈妈还站在门边儿,整个屋里只有大姥爷和三姨坐着,其余人都是站着,狭小的空间里两个大姐姐贴着墙挤在一起。

大姨指着一圈人说:“看看,净点丫头片子!”

众人一阵笑。

四姨大声喊“女儿国!”

说完屋里又笑。

大姨叉起腰:“我爸生下我们姊妹几个是丫头片子,二伯生下你们五个除了老四也净是丫头片子,三伯四伯也净是丫头片子,再下来咱们一伙人生下的也是丫头片子!”说着指向角落里站着的两个大姐姐“看我跟老三那俩丫头片子!”

两个姐姐害羞地低下头,大姨又指二姨和四姨:“老二老四一人一个丫头片子”

说完使劲点点三姨“这老三又一个丫头片子!”

大姨把目光转向我:“二伯家三妹今儿也带一个丫头片子!”众人朗声大笑。

大姨问妈妈:“我记得老大还是老二有一个男孩儿呀?”

妈妈回答:“我大姐一儿一女,二姐就一个女孩儿。”

大姨笑道:“你看看,现在老四老五都还没成家呢,等老四老五以后成了家再一人一个闺女!我那天就跟我这伙妹妹们说嘛,咱们家成女儿国了,连个男人都没有,生的闺女以后都跟人别人跑了,想想都替咱们老何家亏得慌!”

大姨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砸着手,屋里又迸出笑声。

姥姥是从廊坊那边上来的。听说大姨夫半夜从工地骑摩托车回家,途中被对面窜出的另一辆车撞倒,横死当场,几番上诉肇事者未被追责。

他抛下了孀妻弱子、白发高堂远赴黄泉,然后改变了一个家庭的信仰。

大姨她们怕姥姥急出病来便急忙将姥姥送回口上,我听姥姥回来一直念叨‘十字架’,听了好久才知道原来在医院时有个信基督教的向她们传道,回来她们便全成了信徒。

她们祈祷、赞美、看光盘里的宗教片子,我也跟着她们看。

里面什么硫磺火啊,天堂啊,地狱啊,永生啊。妈妈会唏嘘:犯下罪会到地狱里被硫磺火烧,多可怕啊!等上帝再来的时候每个人都要接受审判,一定要敬拜上帝,要悔改啊!

上帝的仁慈难道是使信者永生,不信者灭亡吗?上帝击杀敌人,涂抹无辜人的血;考验信徒,让他们将儿女祭献。上帝创造一切,也掠夺毁灭。那么犯下罪孽进入地狱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

我不会为触犯上帝歉疚,也不会为触犯上帝悔改。

熊熊火焰在屏幕前燃烧,里面的人夸张狰狞地嘶嚎。

我点点头:都是假的。

中午我踮着脚在镜子前面梳头,妈妈说:“人家还会一个儿梳头发呢,早晨上学都人家自己梳的。”

姥姥语气颇为得意:“那可不的,人家五六岁到会扎了,见天连那头梳的光溜溜的。”

他们相互使了使眼色,妈妈问我:“你有啥理想没,长大想当啥?是当医生呀、当老师呀还是当科学家呀?”

看看屋里的爸爸、妈妈、姥姥,我猜想这些应该都是他们喜欢的、觉得好的,可我一个也不感兴趣。

见我不做声爸爸笑道:“要不跟你姥爷回内蒙放羊去吧,我听你姥姥说你不是可爱跟你姥爷放羊了?”

妈妈也附和着笑:“嗯,也不用上学,就天天去给羊搂搂草放放风。”

我想了想,脑海里浮现出小羊圆圆的屁股,然后脸上轻松起来:“好!”

一屋人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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