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糟糕的音乐会（2 / 2）

“我明明可以做的更好，我第一段的切分音都完美的解决了，我没想到......没想到会卡在这种地方。”我焦急抢白，眼泪又要滑落。

“孩子，你的心智还不成熟，低级失误也是在所难免。看到你失魂落魄的样子，我们也很难受。主办方也表示理解，他们并不会追究我们搅乱音乐会的责任，只是下次再想登上这个舞台，只怕......”

“不是的，不是的，这种换手问题，我自从跟您学琴以来就没有出现过，我觉得今天坐在舞台上......有点不太像我了。这种感觉之前的演出都不会出现。”

“明白，明白。毕竟这是正式的音乐会，乐池里有乐队，底下还有黑压压一大片观众，感到紧张是很正常的，我在你这个年纪......”加纳西小姐又开始喋喋不休地讲述她勇夺乡村钢琴大赛第一名时的风光了，我遂把思绪从她那里牵引开。

加纳西小姐自从我接触钢琴开始就一直是我的老师。她没有太强的专业素养，教学的很多地方都是凭感觉来的，与理论化教学相悖，导致我的一些基本功打的并不扎实。随着平台越来越高，不少同道者都私下劝我另投名师，毕竟一直由加纳西小姐带着的话，对我的钢琴才华无疑是一种浪费。

但是这个决定始终没有做出，一方面加纳西小姐与父母尤其是母亲谈得很来，与我们家关系很好；另一方面，在萨尔茨堡，请一名优质的钢琴老师对我们家这样的工薪阶层来说是一笔巨大的开销。大部分钢琴老师都是来家里上课的，而我们家显然没有条件置办一架钢琴，哪怕是二手的。加纳西小姐家有一架钢琴，我就是在那按下的第一个琴键。

与其呵护一株刚刚开始发芽的幼苗，人们更愿意去浇灌茁壮成长的大树。我在维也纳的音乐圈崭露头角并没有打动大佬们向我投出橄榄枝。也许我的表现会引起个别人的关注，至少目前为止他们在静观其变，等时机成熟了再投资于我。这也是平民出身的演奏者逐年稀少的原因：最初这没有资助的几年很少有人能撑的下来。没有丰厚的家底或者音乐圈的关系，平民想在追逐音乐梦的路上走远，太难了。

换句话说，今天的音乐会本来是我正名的机会，因为到场的观众中不乏对我有兴趣的投资者，出色的演奏将打消他们给予我资助的最后一丝疑虑。但是现在说这些都晚了。

“加纳西小姐，我觉得我不太适合再弹下去了。父亲每天打三份工，母亲夜里都要替人抄书赚钱，我在压榨父母的血汗，却在今天表现成这样。”

“卡尔，不要有这种想法。你的父母和我都希望你能成功，在维也纳音乐学院留下自己的脚印，才不遗余力地支持你的。你要有自信，今天......”

“可是，阿戈斯蒂诺·科佩特子爵今天就在台下吧，我都看到他的夫人了，一直抠着牙。他是最有希望投资我的贵族之一，这下都没戏了。您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让我上维也纳音乐学院无疑是痴人说梦。我已经快到入学的年纪了，这最后的机会我也浪费掉了。现在全维也纳都知道卡尔·科林蒂安是一个舞台上的小丑了，背负天才之名却连F大调奏鸣曲的第一乐章都弹不下来！”

“卡尔！”加纳西小姐怒声道，快步走过来将我搂进怀里。我有些抗拒地挣扎了两下，终还是软化了。“我永远都不想再听到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听见没有。我们可以想办法，还有的是时间。上不了皇家音乐学院，我们可以进威尔森，也可以进雅博......雅博就算了，不管怎样，我们都有机会，这一次音乐会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到这，她突然想起什么，神秘兮兮地笑了笑。将我推开，她从兜里掏出了一卷皱巴巴的五线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