懵懂青春——最后的演出（二）（1 / 1）
他们，在歌声、歌词里醉了。而我，有一种特别的感伤——最后一次了，这是最后的绝唱。以后的我，将褪下华丽的服饰，洗去艳丽的彩妆，不再会被人叫做“东风不笑”，而将一直沿用身份证上的那个没有“个性”的姓，没有“个性”的名。“东风不笑”，只是我在风华正茂的季节里，舞台上四年的特产。短暂，但是醇香满溢。现在，这个名字将和这段岁月一起，如同彻底盛开的烟花，光华将尽，绚烂将逝。此后的我将从事一份与舞台无缘的工作。而台下的观众们也将各奔东西，如同烟花，闪着各自的斑斓异彩散去。此去，还会再见面么？二十年后，三十年后，五十年后……我们还认得出彼此么？……
来不及留恋，来不及不舍，刹那间已经心乱情怆。伴奏乐还没有结束，我的泪已经溢出成串。我赶紧深深一鞠躬，转过身向后台走去。我用手指尖轻轻抹去脸上的泪痕，抿了抿嘴唇，忍住了不哭出声，捻起长裙，尽量保持着优雅，努力地完成最后一次退场。突然，我听见了一声低泣。那是晨星的声音。我回头看她，希望我们的最后一次退场是体面的。但是，看样子是不太可能了。我看见她正掩面而泣。我小声提醒她：“谢幕，跟我走吧。”她用右手一把刷下脸上如泉涌出的泪水，急匆匆地鞠了一躬，捂着脸哭着跑向后台。她的转身离开，让碧云草象一个迷路的孩子般迷茫，不知道是该继续留在舞台直到音乐结束，还是和我们一起这就退场。她一把抓住晨星衣袂上的飘带。但是，晨星跑得太快了。飘带，在碧云草的手中滑过，随着晨星的离开飞走了。碧云草的泪珠毫无掩饰地滑落到了衣襟上。她的心不再犹豫，她决定和我们一起走。她轻声恳求我们：“等等我！我要和你们一起……”我伸出手，扶住她。她立刻倚在我肩上，一路低泣着和我一起走向后台。我无法要求她正常谢幕，只能陪她一起承受此刻的狼狈。只有秋若水，依然镇定。她一直坚持到了伴奏乐结束。随后，我们听到了她微微颤抖的声音说：“我宣布，东风笑歌组集体退休。”她说完，跑下了台——她忍住了没有在台上哭，但是忘记了应该谢幕。
红色的幕布慌慌张张地落下。我一听见台下开始骚动。这……会不会出什么事？我的心有些慌张。
这时，报幕员甜美的声音响起来了：“晚会到此结束！祝大家晚安。”我松了一口气：报幕员，是我们的“届花”，她一切如常，那就一切如常。
我刚松了一口气，届花的声音又响起来：“我宣布，我也退休。”
台下轰然。巨大的人声让我们不知所措。辅导员大声叫我们：“走！快走！离开！跑得远远的，躲起来！不要让人找到！”听着这似曾耳熟的《白雪公主》里猎人的台词，我们互相拉扯着开始逃跑。但是及地的花边长裙，细脚的高跟鞋……这些美丽的桎梏让我们在礼堂外就被同学们追堵成功。大家七嘴八舌地问：“为什么退休！”“大家都是爱你们的！”“就不能不退吗！”“为大家坚持一下不行吗！”……
坚持，有意义吗？大家都要散了，从此没有舞台了，需要我们坚持吗？但大家好象都忘了，似乎还以为大家还会在这个学校里，还会到礼堂来看文娱演出。我无语——你不可能和一群激动得失去理智的人讲道理。
报幕员哭着答了：“毕业了。只能……退。以后工作了，他们没有联欢晚会，不需要报幕员。”
悲伤。无奈。有人换了一个问题：“那什么时候复出？”报幕员答：“问东风笑。她们复出我也复。”真难啊！我们这边本来就挤了一堆人，她还要把她那里的人推过来……秋若水对我说：“你来答。我……不行。你，要让他们笑。不能再哭了。”说完，她背过身去哭泣。我知道她心里难过。她以后的工作是翻译，不可能再登台演出了。在那个年代，歌坛是缺人，但翻译岗更缺。作为天之骄子的大学生，不可能往肥缺上冲，只可能往最需要的缺口上填。许多时候，人是要为了一些“大体”放弃一些个人爱好的。我看了看晨星和碧云草，大家的前程都不可能和舞台相交。再看看渴望我们“复出”的同学们，我只好答：“复出，还是有希望的。二十年后，大家再相聚，我们会短暂地复出一下。”大家不依不饶：“永久！永久复出！什么时候！”永久复出？需要吗？我想了想，答：“等五十年以后，大家从工作岗位上退休了吧。我们可以再组一个老年四人歌组。就是不能再叫“东风笑”，要叫“夕阳笑”了。”……
二十年，很快过去了，三十年，也已届满。昔日的人儿全都杳无音讯。唯有我，还守着这坛陈年旧酿，俄而打开，满斟给过往的客人，絮絮叨叨地说着：曾经有过，那校，那人，那事……如今，大家都老了吧？哈哈，全忘了喔！快退休了啊……谁还记得哟！
——剧终——
《清平调》——曾经东风笑青春，碧云芳草连星辰。如今流年逝若水，夕阳秋霞无人问。——
鸣谢：
感谢佚名前辈的杰作《往事如昨》伴随数代人度过美好的青春年华。
感谢涤丝妮的巨作《白雪公主》陪伴数代人从幼儿到成年，直至为人父母，然后把这根不朽的接力棒交给下一代。
留言——
下周日起，《月楼夜话》将打开神异之窗，步入超越牛顿定律的时空。喜爱看校园故事的朋友可以到短篇小说栏里看我的《一曲半塘风》。那是一本现实校园故事集。在那里，我会继续唠叨校园里的婆婆妈妈。而《月楼夜话》，将开始真正的“夜话”。
谢过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