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一章只能两万字,上一章没写完续(2 / 2)

“又说废话?都说了我们门主是互相认识的。”

“韦门主死了,死在一个自称红魔的家伙手上。”姜月说道:“那个自称红魔的家伙盗走了国库秘宝,天子大怒,密令骁骑府戌门全力追捕,但正如我方才所说,韦门主殉职,戌门的执行官伤亡惨重。”

“此番大事我怎不知?”萧齐林大吃一惊。

“总司亭将此事压了下来,此事若是传到天子耳中,依照天子的冷酷性情,此番不知有多少人要被追责至满门抄斩,哪怕已经是殉职的人的家眷……如今知晓的人只有总司亭的人,朱门主、还有我。”

“这倒不错。”萧齐林摇摇头,可下一秒又忧虑地问道:“可此事又该如何解决,纸难包火,天子早晚知晓。”

“此事牵涉已然诸多人的性命,总司亭只得此事隐瞒下来,以保全那些家眷的性命,而眼下也只能尽快将那“红魔”抓捕归案,带回那国库秘宝,再向天子陈情戌门之事,方有一线生机,可剩下的六门若是调动人力协助抓捕的话,又恐惊扰天子,只得去找大理寺的上官大人。”姜月解释道。

“上官楚楚?”

“正是。”

“找那个娘娘腔有什么用?”萧齐林又露出一丝鄙夷的神态。

“上官大人接手此案后,分析了诸多关于‘红魔’的目击报告,得出的结论是:那个怪物会被武功超强的人吸引,与强者对决的机会对它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天下之大,四处抓捕只会招致天子的关注,故上官大人与总司亭商议,假传天子诏令予岳大人,实则以岳大人骁骑府第一高手之名,诱杀‘红魔’。”

“这就是那个娘娘腔想出来的办法吗?”萧齐林笑道:“难道那个怪物看不出这是一个陷阱吗?”

“或许看得出,但是它不会放弃这个机会。”这一刻的姜月目光如炬:“它不会放弃这个和天下顶尖高手对决的机会。它渴望强者,渴望力量,而岳大人的存在对它来说有着极致的诱惑力。而这一路上,它一直在跟踪我。”姜月不禁打了一个寒战:“这一路上,它已经猎杀了我的诸多同僚,但奇怪的是,我曾无意间将它引到其他高手面前,可它却避战不出。”

“不是说它会被强者吸引吗?”萧齐林笑道:“那个娘娘腔说啥你们都信啊?”他的笑容突然消失:“也就是说,它一直是全盛状态?岳对它的吸引力这么大吗?”萧齐林指向庙外的兵马:“这般情况,那个怪物会不会就不来了?”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姜月再次回答道:“人心是很难预料的,对死亡的恐惧和对强者的渴望,到底那边能压过心头呢?我不知道。”

“我是不是该撤兵?”

“得将军相助,此番行动定能凯旋,戌门同僚在天之灵定会感激将军。”

“你说得好听,可是我走了,公主府的人来挖这地下的宝藏,你说该怎么办呢?”萧齐林边说边凑近姜月,一股无形的威压迎面而来。

“将军怎知这地下的财宝?”

“我若是不知,这财宝岂不是全被公主府的人拿去?”萧齐林笑道,这一瞬间一个念头在姜月的脑子里爆炸,她怔怔地问道:“那无头怪物不会是你手下的人吧?”

“我的牙将潘丰。”萧齐林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受我之命镇守铁枪将军庙,已经失踪两天了。看来你见过?”

“既然同为骁骑府的同僚,又何故装神弄鬼?我不是没有在他面前亮明过身份!”姜月振振有词地说道:“反倒是你萧门主,既然知情这铁枪将军庙地下的宝藏,为何不一开始就率军接管?非得派手下装神弄鬼吗?还是说萧门主也不想这地下的宝藏被总司亭知道?你想独吞?”

“我有必要请示你吗?”萧齐林不耐烦地说道:“等岳门主来了,你带岳门主另寻他处诱杀红魔,此地我断不可能撤军。”

“你是后党的人?”姜月突然发问,萧齐林眉头一皱。

“我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萧齐林一抬手,两个全副铠甲的卫兵冲进庙中,架起姜月正要将她“请”出去。

“回答我!不然我告诉岳门主,你勾结后党,意图颠覆皇权!”姜月急忙大声呼喊道。

“岳只在乎回溯阵法能否成功启动,其他的我可以说服他。”

“是吗?后党想要指染朝纲,而开启回溯阵法,全天下人都将失去迈入未来的可能,掌权后屁股还没坐热就要回到过去,你觉得后党会同意吗?当岳大人听说后党掌权,你觉得他还会相信回溯阵法会如期开启吗?”姜月冷笑道:“承认吧!你勾结后党!妄图指染朝纲!你背叛了骁骑府所有同僚的夙愿!”突然她眼中划过一丝哀伤:“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想再见到冷暮了吗?”此言一出,萧齐林的眼中亦划过一丝哀伤,可仅仅一秒又恢复了原先的冷漠:“死者长已矣,人不能总是活在过去,总要朝前看。”

“这么轻易就放下了吗?你曾发誓你会为骁骑府的夙愿而奋战终生,只为再次见到冷暮!”

萧齐林注视了姜月良久,才说道:“暮儿已经死了,我不会忘记她。内人已有身孕,大夫说是女胎,我已经想好了名字,就叫萧思暮。不跟你废话这么多,拖出去!”最后一句命令下达,卫兵架起姜月正要扔出铁枪将军庙,雷捕头匆匆冲进庙中,大喊道“且慢!且慢!”萧齐林又抬手,卫兵们又停下了动作。

“豫章城县衙的雷诚?”萧齐林居然认出了雷捕头,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终于想清楚要来我帐下效力了吗?”

“小人有要事相报!”雷捕头急忙行礼:“豫章城四海镖局全府出逃,守城的兄弟拦不住那些镖师,他们现在业已逃出豫章城,向北边流窜,请将军调兵围堵!不可放公主府的人离开!”

“杀了我的人还想走?”萧齐林发怒道:“回城调兵太慢!我在这里调一百骑兵助你!”

“一百骑兵恐怕不够,四海镖局的镖师都是好手,如若拼死抵抗,难免……”

“我麾下的将士无一不身经百战,岂是区区乡野镖师能比拟的?”萧齐林皱起眉头:“你想调多少兵马?”

“越多越好……”雷捕头突然汗流浃背,萧齐林却脸色骤冷,正要发怒,这时一阵窒息的寒意侵入庙中,只见一个瘦削的身影走进庙里,抬头望去,是一张瘦削的脸和蓬头的长发衬托着干枯的眼睛,唯有眉宇之间的皱纹宣示着他的年龄。

“很热闹啊!”瘦削男子的声音很轻,却如耳边低语般传入众人耳中:“今又是何年?”

“许久未见岳大人!别来无恙。”萧齐林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温和,讪笑着与瘦削男子搭话,甚至没有追问男子是如何越过层层重兵来到庙里。

“齐林啊!好久不见!”瘦削男子温和地回应道,顺便瞥了一眼雷捕头,那几乎要干枯的眼睛只消看了雷捕头一眼,后者便瞬间感觉浑身冰凉,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请岳大人过目。”姜月拿出一封信函,岳接过,似乎并不忌讳,当场打开,信函里的字条是一排排毫无关联的文字。只见岳从袖中拿出一个特制的木板,木板上排列着毫无规律的矩形空洞,岳将木板放于字条之上,字条上特定的文字得以从矩形空洞里显现。瘦削男子阅读片刻,收回木板,手上的字条顷刻间化为粉尘。

“红魔现在何处?”岳问道。

“它会来找您”姜月回答道。

“在这里吗?”

姜月看了一眼萧齐林,后者怒瞪了一眼姜月。

“正在此处!”姜月将心一横,大声说道:“还有关于萧门主为何出现在此——”

“岳大人!你何必为了一堆死人出手!”萧齐林出声打断姜月:“无论是戌门牺牲的人还是那些家眷,只要回溯阵法开启,你都能再次见到他们!他们会活过来,永远活着!岳门主又何必浪费精力?”萧齐林大言不惭地提醒着岳,仿佛那个投奔后党的人不是他。

“正话和反话都被你说完了。”姜月小声吐槽道,可她人微言轻,此时揭穿萧齐林,又顾虑着门主之间的旧情,可……捣毁回溯阵法才是她的最终目标——冷静下来的姜月骤然想起,现在已经找到了岳,或许离开此地更能引诱红魔出现,届时岳和红魔决一死战,必有负伤。藏在姜月心中最深层的计划又回荡在她的脑海:引骁骑府第一高手岳与红魔决战,再由父亲坐收渔翁之利,抓住机会一举除掉骁骑府第一高手岳,削弱骁骑府战力。为此就算决战地点不在庙里也无关紧要,只要给父亲创造出手的机会。

心砰砰地跳,姜月紧张地看向岳,拼命地压抑紧张的情绪,她深知在绝世高手眼中,身边人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观测到。岳沉思片刻,开口问道:“东来葬在何处?”

“韦门主被发现时,尸骸业已残破不堪,只得就地掩埋。”姜月回答道。

“在哪里等红魔,这里吗?”

“不妥!”“不必!”萧齐林与姜月一齐回答道,萧齐林瞥了姜月一眼,不知其用意,可眼下只得继续解释:“这庙里的铁枪将军,我萧某敬佩已久,此地大战,只怕这庙都要被岳门主拆了去,我于心不忍,还请大人另寻他处。况且挤在庙中,重兵包围,那妖孽不会贸然现身。”

“善哉!我也正有此意。”岳眼中划过几分欣慰,又看向这铁枪将军的泥像,怅然道:“以前同家妻常来庙中清扫祭拜,每每来到此处,总不由得触景生情。齐林,你替我护着这庙,我且杀了那妖孽,提头去祭拜东来!”岳激昂地宣告着,萧齐林只得低头应承,姜月也不自觉地嘴角上扬——虽计划推进曲折,但仍朝着既定的方向推进,只要不再发生端倪。

浑身是血的将官冲进庙中,大声呼喊着什么,这一瞬间的姜月耳朵骤鸣,什么也听不清,可她还是瞬间明白了那位将官的意思——这不可能!太快了!众人连忙看向庙外,姜月看到了令她永世难忘的一幕——身穿红衣的怪人冲入骑兵方阵掀翻四周的战马,一拥而上的将士虽全身披甲,却仍被当做豆腐一样被碾碎,鲜血四溅,战马呼啸倒下,悍不畏死的将士发起一轮接一轮的冲锋,却如同白纸般被红衣怪人撕个粉碎。这一幕却只在姜月眼中留下刻苦铭心的画面,她双耳被阵阵轰鸣声掩盖,她看到指挥冲锋的将官不停咆哮,战马飞奔而过,可她听不到一点声音。血光飞溅,那乱军之中的红魔横跨近百米与庙中众人对视,只消一眼,浓烈的杀意换来双耳更强烈的轰鸣——那是我的心跳声!姜月才意识到,可她从未见过这般癫狂的红魔,那仿佛是——

“白魔降世,便是这般光景吗?”岳脱口而出,这一声透出的内力仿佛中和了红魔带来的压迫,姜月双耳的压力骤然减轻,她听到萧齐林慌忙下令,众骑兵不再列阵冲锋,战马呼啸着不停绕着红魔转圈,盘旋。可那红魔仍注视着庙内,近百米之远可姜月感觉这股杀意近在咫尺。

父亲在何处?姜月此刻内心十分慌乱,此处开战,午门兵马近在咫尺,父亲如何乘机而入?

“齐林,带你的人撤吧,我会诛杀此妖孽,为你麾下将士报仇。”岳对萧齐林说道,后者带着满腔怒火叫嚷道:“我亲自领兵冲锋,定能斩杀此妖孽!”

“齐林,莫要冲动!天子还需要你统领萧家军!”岳拦下萧齐林:“莫要做些无谓的牺牲,天子需要你和你的萧家军。”萧齐林闻言,只得压抑住怒火:“我会亲自带兵埋伏在侧翼,断不会让它逃去。”只见他一声令下,众骑兵四散撤离,萧齐林也上马疾驰而去,徒留一片尸横遍野的荒郊。

“不可能的吧,这种妖孽,凡人真的能诛杀吗”雷捕头怔怔地发问,随即看向姜月:“姜都尉,我们留在这里没有任何作用,不如先撤退吧?”姜月从未如此赞同雷捕头的建议,可她还是压抑下恐惧,说道:“我得看着红魔被诛杀于此,以此慰藉我骁骑府同僚之血。”

天骤然变得阴沉,黑云聚集,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冲淡了这荒野的血腥味。岳走出铁枪将军庙,瘦削的身影步入风中,风吹起他的衣角和发梢,苍老的皱纹更加明显。红魔注视着这一幕,姜月也注视着红魔,长风同样吹起它红色的衣角,它的情绪影藏在面具之下,可姜月还是相信她从红魔眼中看到了兴奋和几分痴迷,哪怕是数百米之远。对强者的渴望终究胜过了一切吗?哪怕重兵包围,哪怕只身陷阵?姜月只觉得浑身冰凉,此般妖孽若是此战不死,他日必然变得更加恐怖,直到成为真正的白魔。

“你的剑很快!”尉迟敬德承认道:“我接不住你的剑,可你也接不住我的,虽然没有招招致命,但如今要决出胜负,就只能靠谁的命更硬了吗?我觉得这样很丑陋啊!”此刻的尉迟敬德浑身剑伤,大口地呼气调节气息。而立于对面的范秀也是顶着浑身剑伤,脸色惨白,只得拼命着支持身躯不倒下。

“不多聊两句吗?以后就没机会了。”尉迟敬德突然笑道。

“谁要跟你聊啊?”范秀挤出一个笑容:“说了这么多要怎么怎么杀我,怎么?现在杀不动了?你该不会说要大发慈悲放了我吧?”此番嘲讽惹得尉迟敬德有些不快,他阴沉着脸说道:“放心我会杀了你,为了公主殿下一展笑颜。”

“这就是你挥剑的理由吗?只为博美人一笑。”

“何尝不可?”

“过于庸俗了。”这是范秀的评价。

“那你又有几分高尚?投效骁骑府,为了封官进爵?还是为了那可笑的逆转周天?”尉迟敬德指着屋子说道道:“还是为了给了里面那家伙报仇?”

“报仇?”一股悲凉弥漫上范秀的心头,他从怀中摸出一串手链,正是先前冷朝所示的手链,他放下了冷朝的尸体,也从他手中接过了手链。“好短啊。”范秀突然说道:“我与冷大哥不过昨日才相识,今日便死别,所谓相逢,竟如此短暂?既然短暂,又为何令人难以释怀?”

“不必释怀,反正你也要死。”这是尉迟敬德的点评。

“注定走向死亡,所以这一切都毫无意义吗?可人生又多长呢?”

“不需要多长,只要能看见她的笑容,我就能拿起剑。”尉迟敬德举起了剑锋:“可你好像连为什么要活下去都找不到,你拿的剑很迷茫。”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今天不是。”范秀回答道:“冷大哥死前要说的话,我想要知道是什么意思,还有这串手链,如果我今天死了,那这手链不就被平白无故地丢弃了吗?冷大哥知道了莫不是要怪我。”

“死人的东西,你倒是如此宝贝。”

“闭嘴吧你,没几句我爱听的,早知道不跟你聊了。”范秀边说着边举起剑锋。

晨风再度吹来,鼓动着树叶沙沙作响,某一瞬间,两人几乎同时出剑,尉迟敬德一剑刺出,范秀斩出几道剑气挡其锋芒,尉迟敬德头上的绷带被剑风扯裂,绷带飘飞,消散于剑风之中,徒留尉迟敬德更加狰狞的面目,两人战作一团,斗得昏天黑地。

“只有这种程度吗?很难相信你能斩杀范家后人啊。”范秀强撑着嘲讽道。

“如何不可?”尉迟敬德一个后跳拉开距离,只见他用指尖划过剑背,范秀顿感周围气压的快速变化,连挥剑也变得愈发沉重。

“何等妖法?”

“并非妖法,而是我在你身边种下的无数剑气,只是这份剑气不会消散,仍可为我驱用。”尉迟敬德笑道:“那位范家后人的剑法在你之上,可是连他也使不出奇招来破除此阵,而气力将尽的你又能做出几番困兽之斗呢?同样的招式用来终结范家后人,又怎么不算一种传承呢?”

“你说的那位范家后人,此情此景,竟然束手无策吗?”范秀突然问道,可尉迟敬德已然再度举起剑锋,锋芒直指范秀咽喉,此刻范秀连举起剑都很困难。

林间刮起风来,突刺!尉迟敬德如炮弹出膛般刺向范秀,此刻在他眼中,范秀的咽喉已如囊中之物!可范秀提剑一刺,一个心跳间,风戛然而止,周遭流动的气体仿佛被打上了休止符,尉迟敬德突刺的锋芒连同种下的剑气一齐消散,他所有的气力在这一刻消散,只得放下脚步,踉踉跄跄地走到范秀跟前。

“你没有多少体力了,不然也不至于被我这一招压制。”范秀说道:“若是全盛状态的你,我断不会用这般险招。”

林深处仍传来沙沙声,可尉迟敬德伸出手,却感受不到一丝风,他竟不知天下还有如此奇招。

“我记得你说,你想找到活着的意义?”尉迟敬德突然说道:“江城,雨廊,全天下的剑客都会汇聚于此,决出天下第一剑,或许你能在那里找到活着的意义。”他手已然握不住剑,用尽全力只得堪堪举起,可范秀没有再多废话,快步上前一剑了结了他。

一掌,仅仅一掌那红魔就被击飞百米之远,任谁都能看出岳必然动了杀心。

这一掌的余威仍未消散,岳如飞燕般奔向红魔之处,那红魔却快速起身飞奔着逃入树林里,逃了?姜月见状不免心中一惊,而雷捕头则出声道:“要不还是撤退吧?”话音刚落,四周的午门骑兵再次集结,向岳与红魔消失的方向追去

“刚刚在萧齐林面前,你为何要帮我引开午门兵马?”姜月突然问道。

“我见到了那位大叔,就在赶来的路上。”雷捕头回答道:“大叔说你遇到了困难。”

“你挺傻的。”

“至少证明我不怂!”

“证明不了一点。”姜月忍不住翻了白眼。红魔与岳不见踪影,眼下局势充满了不确定性,岳并非负伤,姜月很担心父亲会贸然出击。她找回来时的马,不顾雷捕头的阻拦,策马冲向树林,飞奔于林间小道中,却不慎被倒下的马尸绊倒,摔了一个人仰马翻。待姜月起身看去,却瞧见林间小道之上是几十具将士的残尸。血腥味迎面而来,马儿也受惊迟迟不敢向前,姜月安抚了半天,才堪堪可以骑马步行。

马儿走得极慢,不知走了多久才走出树林,行至另一片荒郊之上,而午门骑兵正在此处休整,将士们互相依靠着坐在地上休息,伤员躺在担架上不断发出哀嚎,仆役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给伤员喂水,瘸腿的战马却被就地处死。姜月边走过边打量着这一切,皮革夹杂着汗臭的气味直冲鼻腔,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或许这就是战争的气味——姜月不由得想到。士兵们纷纷看向姜月,姜月不再与他们对视,一路向前,行至众将士层层拱卫的萧齐林面前。

“萧门主!”姜月下马行礼道:“岳门主现在何处?红魔又在何处?”

萧齐林看了姜月许久,才开口说道:“跟丢了。”

“哪里丢的?”可那萧齐林却阴沉着脸不回答,令姜月一时杵着尴尬,一位牙将把姜月拉到一旁低声说道:“我们在树林遭了那怪物的伏击,林子里的路狭小,我们的人施展不开,损失很大,惹得将军如今气血攻心,你别再问了。”

“你快说予我!”姜月焦急地追问,那牙将只得说:“我们被那怪物打得人仰马翻之时,岳大人也追了回来,那怪物见岳大人来了又往林子深处窜,岳大人又追了上去。”

“跑这么快!”姜月闻言又望向树林,她此刻大概猜到岳与红魔就在林深某处,可那红魔却到处流窜逃命?姜月回想起岳与红魔交手的那一瞬,又或许那一瞬间红魔便心然领悟自己远不及岳?可按红魔那般疯批的性子竟会临阵退缩?姜月一时不解,她只盼着双方交手,战个不死不休才好。

既定的死战没有上演,岳也并非负伤,姜月的心怦怦直跳,良机已然变得迷茫,她只盼着父亲也能意识到这一点。

“你最好别再靠近。”那牙将警告道:“那不是我们能介入的战斗。”

“可我不能让那怪物有一丝逃掉的机会。”姜月忧心忡忡地说道,令那牙将一时动容,只见他取出姜月的火铳和佩刀,交换给姜月,姜月接过,点头致意,再次策马冲入林中。

马蹄踏过林间小道的泥,莫名的风迎面吹来,可无法令姜月舒展半分眉头。才行一会,猛烈的爆破声从林深处传来,令马儿再次受惊,她再次安抚好马儿,系在路旁,随即选了一条布满荆棘和杂草的的旁路,只身踏入深林之中。

瘦削的身影立于树顶的细枝之上,岳环顾群林,细听林间万物之声。以心之灵聆听万物,哪怕是林间小溪的潺潺流水,哪怕是鸟儿落于枝头,哪怕是枯叶飘落,几乎每一处声波的振动都被岳所感应到,可心境如他,此刻却有几分烦躁——他没法听见那个狂热的心跳声,那个身穿红衣的怪物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无法为旧友复仇的不悦更加扰乱了几分心境,岳冷下脸,径直跳下树顶,又轻轻地落在地上。树下铺满落叶,踩在层层落叶之上,每一步都有枯叶折裂的撕拉声,对于听觉极其敏感的岳来说又是别是别一番滋味。他一边踩着落叶一边陷入沉思,半响,才抬起头,轻声说道:“一直跟着我?不如让我认识一下吧?”这一声很轻,却随着内力传了数十米远,又过了一会,才有一个中年大叔从树后走出。

“可否请教兄台大名?”岳先行一礼,可那大叔却不做回应,全然漠视。

“兄台不说话吗?罢了,改日再寒暄吧,今日我有要事。”岳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径直与大叔擦肩而过,他虽能感受到大叔那砰砰直跳的心脏和紧绷的肌肉——这无疑是宣战的预告,可他还是微笑着离开。

擦肩而过的一瞬,大叔突然开口道:“你见过白魔吗?”

“白魔?”岳停下了脚步。

“十七年前,白魔自西域入关,那时你在何处?”

“十七年前?”岳的眼中划过一丝惆怅:“那时家妻健在,与我住于郊野的农舍,家妻说想种梧桐树,说现在种下树苗,等我们的孩子长大成人,树也长成亭亭大树——”

“十七年前,我正与其他三侠一同一同阻击白魔。”大叔坦然说道:“在攀登武学极限的道路上,我与无数高手交过手,却丝毫比不上与白魔交手的每一瞬间,那简直是超脱世间常理的存在!令人永生难忘!可那也是多么暴虐的力量,夺取了如此多人的生命,就像是上天降于人世间的天罚。”大叔挤出一个笑容:“有人为这样的力量而痴狂,但更多的人被这份力量所伤害,那些死在白魔手下的人们,难道命中注定他们要被这不该存在于世间的力量夺去生命吗?”

岳没有回答,仅仅注视着大叔,大叔最后说道:“你是我见过最接近白魔的存在,我也知道面对没有负伤的你,我大概不是对手,但十七年前在白魔面前,我不曾退缩,现在也不会,出招吧。”

“兄台与我或许没有交手的理由——”岳同样挤出一个笑容。

“回溯阵法开启,白魔降世,为了阻止此番劫难我愿赌上性命——而你,是我们最大的敌人。我知道现在并非良机,可我实在不愿退缩,哪怕胜算渺茫,哪怕——”杀念与悲怆同时在大叔的眼中交织:“哪怕今日正是我的死期。”岳没有再行问话,仅仅伸出了手,示意大叔先行出招。

风穿过清幽之林间,吹落几多落叶,大叔抬头望了一眼密林之中的天空,下一秒便如炮弹出膛般弹射飞至岳的跟前,数百道掌风排山倒海般挥出,其速之快,连残影都来不及消散,而迎接此招的是岳同样刚猛的数百道出掌,掌掌相击,短短数秒两人便已对掌不下百次,其出掌的残影不断交织,仿佛有上百个人在同时对招。枯叶来不及落地便四散的掌风卷起,撕碎,两股蛮横的掌风不断交织,四散的层层气流掀翻四周无数草木,直到两人分开的那一刻,林间狂风大作,几度要将群树吹折。

此刻的岳居然异常兴奋,可大叔对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双掌叹了一口气,他刚迈腿摆出架势,那岳便闪至跟前:“你也喜欢这种酣畅淋漓的感觉吗?”只见岳轰出一掌直向大叔胸口,大叔连忙挥掌挡下,可令岳期待的刚猛的掌掌相击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地是一种柔软的触感,而岳刚猛的掌风也随之消散,仿佛打在一团棉花上,威力骤减。岳又轰出几掌,又被大叔以同样的方式挡下。掌风消散间,大叔舒展了少许眉头,可岳的表情却骤然凝固,他甚至注意到大叔脚下的泥地已然凹陷处深坑,此般奇招居然奇迹般将岳的掌力发散到地面!岳一时皱起眉头,可不待大叔喘息片刻,下一秒一记闪电般的右鞭腿便将大叔一击踹倒,可也在这一秒,大叔的双手死死地钳住了岳的右腿,他的嘴角弥漫血迹,可那血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岳。岳见状挥右掌一砍,大叔却抽身一躲,高扬的双腿死死钳住岳的右臂,誓要绞断岳的右臂。

“没想到你还会用这些奇招。”岳的话语中透露着些许吃力,右臂不断发功抗衡着大叔的双腿。大叔的脸已然变得扭曲,全身上下都在发力。今两大高手对决的姿态实在是令人难以想象,华美的外家功夫和你来我往的对招并无出现,更多都是内力与意志的较量,这或许就是大叔能想到的致胜手段。

“终究是奇巧淫技!”岳暗骂一声,左掌砍向大叔,大叔见势立即扭动身形,如猢狲攀树般飞身而起,绕至岳的身后,双臂如鞭,死死缠住岳的脖子,双腿紧紧地扣住岳的双臂,整个人死死锁在岳的身后。

大叔过多言语,血红的双眼中是无尽的杀意,只见他双臂发力,誓要捏碎岳的咽喉。

岳没有坐以待毙,双臂发功欲挣脱束缚,两人开始新一轮地内力比拼,只是这一次大叔最刚强的双臂对上了岳最薄弱的咽喉,那咽喉承受重压所来的窒息差点让岳失去意识。

暖阳下的妇人穿着绣花的衣裙,侍弄着农舍小院里的花花草草,见是岳归来,连忙用手臂擦去额头的汗珠,一个俏人的微笑随之映入眼帘。

强横无边的内力从岳的双臂中迸发,他挣脱开大叔双腿的束缚,随即举起双掌贴在大叔的手臂上,下一秒,大叔的双臂如泡沫破裂般化为一滩血水,大叔惨叫连连,后退几步倒下。

“从始至终我就不是你的对手吗?”倒在地上的大叔口吐着鲜血,他声嘶力竭地问道。

“你的招式很出乎我的意料,可是——”岳的声音变得嘶哑,可他将手一摊:“但我们本可以有更加酣畅淋漓的战法,或许那样我伤得更重。”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这个怪物的鬼话吗?”大叔强撑着笑容。

林间的风再度掀起,吹过这片草木破败之地,吹过两人的脸庞。岳将手掌放在大叔的头上,下一秒大叔的脑袋便化为血雾。

“爹——不——”一声凄厉的惨叫打破了安宁,循声赶来的姜月目睹了大叔死去的这一幕,一时控制不住情绪——她最不想见到的一幕还是出现了。

“自己出来吧!”岳低声说道,可声音还是在内力的加持下传到了她耳中,姜月已然意识到自己断无逃脱可能,缓缓走至岳的跟前。大叔的残躯倒在一旁,姜月拼命压抑着自己的崩溃。

“你唤他爹?他是你父亲?”岳问向姜月:“此人究竟是谁?”

“他便是‘笔墨纸砚’四家侠客的纸客张芷。”姜月回答道,而岳听后便陷入了沉思,随即挥掌轰出一个巨坑,让姜月将其就地安葬。姜月含着泪将大叔的残躯安置在坑中,又用双手推土,填上土坑。

“你第一反应竟不是找我报仇?”岳突然问道。

“如果我死了,你会给我父亲收尸吗?”姜月苦笑道,岳闭上了嘴,等到姜月跪着把土坑推平,才开口问道:“你会交代吗?还是我现在就了结你来得痛快?”

“现在杀了我那你就什么都不知道。”姜月平静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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