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孤岛23(2 / 2)

在那些小男生觉得性情豪爽快意潇洒的柊真白很酷很可爱时,在他们单纯的被柊真白吸引时,只有海斗这样一个介于大人与小孩之间的家伙看得到……柊真白虽然从来不哭,但她的心底,一直……一直都有着一个柊真白在哭泣。

她……很可怜吗?海斗并不这样觉得,很多人心底都会有个爱哭鬼,生活不如意的时候,爱哭鬼的眼泪就会涌成江河,蒸发……化作一场阴霾间的大雨。自己的同学刚刚失恋,也很伤心,可伤心与伤心并不一样,有的只是拥有后失去,而与之相比,从未拥有,还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其它珍贵的东西失去……才更为悲哀。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别难过……你为来的人生路还很长。”海斗一度想过借用这种电视剧里主人公团某人失去亲人后别人常用的安慰台词,可柊真白只是失去了双臂,但那是自己的双臂,对于痛楚的体会,却远比他人的死亡要来的深刻的多。

海斗不会安慰人,从出生至今,他似乎从没有对谁说过“没关系。”或者“会好起来的”这种话。

这种话语就像诅咒,在电影里,说了“我们一定会再见”,“我不会这么简单死掉”这类的flag的角色,多半会中途猝死。或者……用约定来形容也许更为合适,这样的话里往往带着“我保证”的意思,仿佛只要你一脸笃定地说出这样满怀希望的话语,这样的希望就会成真。

不……虚假的希望终究是虚假的,海斗不是约定超人,他从未与他人做过约定。他不能笃定柊真白的未来会怎样,希望也好,绝望也好,对于一切结局还未到来的当下来说,都毫无意义。

他只是……想要做点什么……内心呼喊着“别傻站着了,去做点什么呀!”

于是他伸出手,从朦朦胧胧的月光下探进墙角的阴影中,在柊真白的面前缓缓比出一个剪刀的手势。

“石头剪刀布,这次是我赢了。”

海斗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他每次和柊真白玩这个,总是他输得一塌糊涂,遇见柊真白好像耗尽了他所有的运气,他运气差的要命,班级组织两人一组的活动,抽签分组,只有他抽出了唯一的奇数形单影只,而柊真白则是一直运气爆棚,仿佛正应了那句话“爱笑的女孩,运气往往都不会差。”她买彩票,最高一次中了3万,出门走走也好多次捡到钱参与砸金蛋游戏时也是一脸从容地砸到了店家唯一的头等奖。

“耍赖……太狡猾了。”柊真白抽泣着,声音很轻……她明白的,海斗不是那种能够给予痛苦之人救赎的神父,他也许是一只很多人都不喜欢的刺猬,可即使是刺猬,也会学着去小心翼翼地拥抱别人。

“你会赢回来的吧……反正。”海斗学着柊真白平时会做的鬼脸般吐了吐舌头。

他不是很会和人聊天,但在柊真白旁边,总觉得会轻松很多,可能是柊真白这种人天生就很受别人欢迎的原因吧。

海斗的目光突然瞟到了柊真白床头柜上的一只小小的青蛙挂件。

那是在当地的美食街开业那天,柊家作为项目投资方被邀请去参与开业仪式,柊真白又从柊家溜了出来,拉着一脸无可奈何海斗在美食街好奇地到处逛。

她看上了网红青蛙售卖的的小青蛙挂件,却非要本就抠门的海斗去买。

被缠了半天,他也只能扣扣搜搜地买下了一个丢给柊真白。

“那只青蛙……还留着呢。”海斗拿了床头的青蛙,绿色的青蛙似乎被保养的很好,圆溜溜的眼睛睁大了望着他,已经过了一年多却完全没有褪色。海斗记得,柊真白那之后似乎把青蛙挂在书包上。

“还我!”柊真白气鼓鼓地转过身,一瞬间和海斗四目相对,她的眼睛哭的红肿肿的,活像只快要下油锅的兔子,琥珀色的眼眸带着薄薄的一层泪花。

但似乎是突然转身牵动了伤口,柊真白的表情迅速因为疼痛而笼上了一层阴云,哭丧着脸。

“喂,好歹也是我给你买的……”

“谁稀罕了……哼。”柊真白似乎在生气,河豚一般鼓着嘴,又转过了脸去。”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柊真白的声音带着哽咽,老实说……她怕得要命,书上说“人是思想的苇草”可丢了命,人就只是一堆烂肉,甚至连苇草都不如。她不想英年早逝,闭上眼,对死的恐惧如同漆黑的矛贯穿心底,漆黑如墨。

在医院的这几天,她难以入眠,欧克尔塔恐怖的姿态仿佛无时无刻不在她眼前重现,被撕裂手臂,摔断肋骨,被地面的石块摩擦割破脸颊,那些痛楚无时无刻不在脑海里重现……重现,折磨着她。

她觉得自己仿佛正坠入深海,逐渐窒息,她想划动双臂游上去,可两只手却化作气泡不断消失。身边有很多很多人正看着她,穿着整整齐齐的潜水服,透过微微起雾的玻璃眼罩,那些是柊家人,学校的老师……同学,那些还流着鼻涕就说想和她私定终身的小屁孩迷弟们。

在那些人里,她看到了柊真人,柊真人的眼神比身边的海水还要冰冷,他牵着另外的几人,那是他新的家庭,仿佛完全看不见自己……柊真白在坠落,沉没。

我……会死吗?会像童话里一样坠入海底,变成一座鲸落,会唱歌的鲸落,海星在骨架间栖息,鱼儿在骸骨中穿行。还是……单纯的……孤独的死亡。

可是她突然看见了一个身边一脸从容的人,没穿一件潜水装备,那是陆海斗,他一同淡定地坠落着,一边说着“哎呀溺水习惯了就好了”之类的烂话。

海斗靠到墙边,表情和自己幻想中的一样淡然。

要是失去双臂,或者遭遇这种不辛的是海斗,多半也会这样淡然吧,毕竟哭泣,悲伤也解决不了问题。

“探视时间到了……明天再来吧。”护士提醒到。她也希望小姑娘刚刚遭受人生的重大挫折能够多有家人陪伴一下,但事实上她的伤口痊愈得很困难,因为Forsaken袭击她时不仅仅使她失去了手臂,还导致她的肋骨断裂,腿骨受损。

胸腔内的碎骨还没有通过手术取出,他们打算等柊真白的病情再稳定一些后再取出,感染的可能性依旧很高,在这之前要尽量减少她与外界的接触避免细菌感染。

“那……我明天再来。”

海斗转过了身就打算离开,可柊真白却再次用有些虚弱的声音叫住了他。

“等等……”

“怎么了?”

“不许放鸽子。”

海斗微微笑了笑,随即点了点头表示一定,原来柊真白也会这样,这样地害怕一个人待着,害怕独自承受命运带来的痛苦。

而自己呢?自己也会这样害怕吗?他仔细地回味着,那样的感情,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后来……少年都破茧成蝶,不再会因为不开灯的夜而害怕,只不过别人似乎都成了蝶,只有他变成了灰扑扑的蛾子。

他出了门,没有说再见和拜拜之类的话语,他不习惯说再见,也不喜欢说再见。

多数时候他并没有能说“再见”的对象,而且,在影视作品里说“再见”的人,总像是给自己立了一层死亡率,那就是再也不见。如果有怪物出来屠杀这个小队,那么这个说了“再见”的人肯定是第一个领的盒饭。

海斗讨厌这点,如果会见,迟早会再次见到,经常他如果有东西找不到了并不会一直找下去,东西或许是被地板精灵吃掉的,每次总是隔了几天,当你心不在焉的时候,又会突然发现那东西。

他不会刻意的去说再见,因为他其实并没有特别不想见的人,但同时也没有特别想见的人。这两点其实并不矛盾。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柊真白差点死掉。海斗思索着,从与柊真白交谈的字里行间,他大概知道是发生了很恐怖的事。柊真白这人,是那种被汽车撞了只要没死就会爬起来一抹头上的血,然后若无其事地呵呵一笑的类型,可这样的她却也一反常态地如此恐惧。

今夜无风,但微弱的月光下,一个身材修长,一袭白衬衫的少年正站在他停在路边的摩托旁。

少年的身后,漆黑的海岸线如同无数声势浩大的军队般蔓延开来,海洋在低鸣,一只海鸥沿着云层的阴影无声地掠过两人上空。

浪花翻涌,海浪拍打在漆黑的礁石上。

突然起了风,微弱的月光再次透过云层照亮昏暗的世界。

清秀的五官逐渐在陆海斗地眼前浮现而出,那张白皙的脸庞上挂着一缕诡异的笑意。

“立川真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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