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海22(2 / 2)

不过柊真白刚出生后就很乖巧,不哭也不闹,家里人甚至一度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怪病。

海斗那时还不算讨厌她,要说讨厌分三个级别的话,哭闹的婴儿可以算是第二级别,婴儿时的柊真白勉强算是低一点的第三级别,而后来可真是完全变成了最招人讨厌的第一级别。

柊真白乖僻暴躁,在小学里顶撞老师,和同学打架,若是有看不顺眼的人和事,定要上去踹上两脚,将自己的正义贯彻到底。颇具黑帮老大的雏形,可偏偏她成绩还不赖,一堆小学生被她加勒比海盗般的风格迷倒,选她为班长,这下子由她亲自带头祸乱班风。

海斗总是很难把当初那个不哭也不闹的婴儿同这个只是初中生的女魔头联系起来。就像看到绿豆,却要你突然联想到凶悍威猛的虎式坦克。

她就像一辆无法停止暴走的法拉利,哪怕后面跟着警车也要一脚油门焊死,与自己如同两个世界的人,可有时候,海斗又会觉得她其实并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强势与坚强。她只是一个初中生,而这天,这辆法拉利出事了。

怎么说呢……海斗和柊真白算是亲戚,也算老师和学生,柊真白小学有两年的假期一直是海斗帮她补习英语。

海斗对自己的英语也不自信,他其实并不喜欢那些扭曲的字母拼接起来的东西,不过他好歹是大学生,最基本的小学英语还是会的。如果他的文化水平甚至不能达到这一点,可能现在就已经可以开始预习《流浪汉速成指南》了。

这是他父母的命令,两代人长辈之间沟通之后也一致觉得假期给海斗找点事做,这件事就是给柊真白补习英语。

海斗和柊真白从小就认识,两家住的不远,而且柊真白给他的映像总是深刻。在新年,柊真白不止一次用摔炮把海斗的裤子炸了一个洞,和海斗扑克牌的时候会故意出老千,让海斗输得一塌糊涂。她还会强迫海斗和她打乒乓球,进行单方面的碾压,乐此不疲。没办法,海斗的球类运动除了羽毛球天赋出众以外都是一窍不通,他甚至一度觉得自己可能出生前把技能点全部点在了羽毛球上,而柊真白则是都会一点,尤其乒乓球厉害。

当然这些都只是一些小接触,给柊真白补习英语的两年,海斗才明白……如果说世界上有什么是他完全应付不来的,那就是柊真白。

她学英语,边看书边睡觉摆烂,海斗要她默写单词,错了罚抄,她便故意一个字不写,然后再来耍赖撒娇,如同菜市场上买菜的老婆婆般讨价还价地要求减少罚抄单词的数量,如果海斗死活不肯让步英语书多半会被甩到他脸上。她还会提出各种无理的要求要求,假如默写全对就让海斗请她喝奶茶,假如完成罚抄就要听一个海斗的八卦趣闻,或者要求海斗请客吃肯德基。海斗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就应该拿一把柯尔特左轮手枪拍在桌上,说“柊真白你看是要默写单词还是和我玩俄罗斯轮盘,二选一!”

不过……海斗的运气并不好,玩俄罗斯左轮多半会送他自己上路。

柊真白简直是他的克星,可是……他不觉得柊真白多坏,小孩子有点个性是好的,比起能不能记下所有单词,他更希望着柊真白能够开心愉快。

他大学后已经很久没见到柊真白,这次……海斗的父亲打电话告诉了,柊真白进了医院,说因为医院离他学校不远,希望海斗替没空去的他去看看,不过他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海斗发给柊真白的消息没有回应,他转身出门,骑上自己的劣质二手机车,这辆机车是他在二手市场上淘来的,他喜欢机车,虽然他的父亲反对得很彻底,认为机车与少年的搭配百分百绑定了会出镜于交通事故现场的鬼火少年。但他总觉得……骑上机车,就能够像风一样把一切都甩在身后。

黑色的机车驶入油墨一样的夜色里,海斗立了立衣领,希望能够微微抵挡夜晚海边公路上的强风,他如同一阵黑色的强风,明亮的车灯刺破黑夜中空无一人的公路。

微弱的月光透过层层叠叠的云层洒落在环海公路上,曲曲折折的环海公路如同一条银色大蛇,而海斗与摩托则是大蛇的身上一阵剧烈刮过的黑色疾风。

这个点……宿舍楼应该都已经关门了,父亲和他说并不远,可实际上还是需要半个多小时的路程。

海斗的目光微微挪向蜿蜒的海岸线,月光下漆黑的海岸线犹如蛰伏着什么吃人的猛兽,阴森森的,月光透过云层如同快没电的手电筒般洒落一束落于海面,泛起冷白的粼粼波光。可海斗并不觉得害怕,他喜欢海,海博大深沉,大海有着可怕的一面,也有着温柔的一面,就如同剑同时代表着厮杀与守护。面对大海,他总能联想到更加遥远的……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他是无神论者,可不知为何,海斗总觉得有什么更加庞大恢宏的命运在等待着自己。

远离平凡的生活,更加深沉,如同大海一般的未来。

很快到了医院门口,医院正对着大海,白色的轮廓犹如一只被冲上海滩白色巨型鲸鱼,这是森山医院,x国算得上非常不错的医院之一。海斗并没有感到多意外,摘下了头盔,挂在后视镜上。以柊家的财力,完全可以接受最好的治疗,哪怕是要更换全身所有器官柊家也有那样的能力。

不过……柊真白在柊家很特殊……

海斗摘下了头盔,空气有些沉闷,今夜无风,海浪只是平静地涌起涌落,摩托已经停下,再没有风环绕着他,每次这种时候,海斗都会感到有些莫名的失落。

他停好摩托,走进了医院大门。

“我找柊真白,请问她在哪间病房。”海斗询问着前台的小护士。

“柊真白患者是吗?嗯……”护士似乎有些犯困,眼神有些疲倦,但当她看清了眼前的男生顿时眼前一亮。

身形修长,微长的淡棕色头发半遮住他的眉毛,眼神冷漠中又带着一丝温和,算是难得的帅哥。不过就就是表情怎么看怎么像极了讨债人。

真可惜呀,来探病的话,多半是家里人出了什么事吧。

护士翻开了患者记录本,很快找到了对应的名字。

“您是病人亲属吗?”护士的表情突然有些阴沉,问到。

“算是吧……”海斗有些奇怪,按理来说同学,老师之类的都可以去看病人才对,护士并没有必要特地问他。

“这边来……”护士点了点头合上了记录本,低着头领着海斗走进医院深处。

海斗跟着护士路过了普通病房,可护士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她一路领着海斗来到了重症监护室icu。

“探视时间不宜过长,最好每天一个固定时间进行探视,需要戴口罩、帽子、穿鞋套、必要时还需要穿隔离衣,长时间探视可能会导致患者院内感染几率增加,所以探视时间要控制在……”护士声音低沉。

“小女孩差一点死了,你们做家属的到底是怎么回事,都第三天了才有人来探视。”护士突然爆发了,她提高了音量,仰起头直视着海斗,表情很复杂,眼神中满是责备。

“老实说,我从没见过哪家的父母亲人对自己的家人这么不上心的,除了电话签署了截肢手术同意书之外就再没有一点联系。”

“对不起……”海斗也低下了头,他不是柊真白的家人,只是亲戚,或者……老师,他讨厌烦人的柊真白,但那种讨厌,并不归于希望柊真白不幸。

柊真白是他补习英语的学生,多数老师都希望学生能够幸福,他也是。

柊家就是如此,谁叫柊真白摊上了一个人渣父亲,在柊真白出生之后,爱上了别的女人,柊真白的母亲最终与其离婚,而他则顺理成章般无缝衔接了新的家庭。

母亲问她,“真白,你想和妈妈一起生活吗?”

“喵喵……”3岁的柊真白其实不懂母亲话里的意思,她憨笑着学猫叫。小孩怎么会懂,她看着父母吵架,互相谩骂,只会含着手指看动画片,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动画片的声音被吵架声覆盖,就如同洁白的雪地上洒满了血,柊真白那时一直以为动画片是默剧,无声。亦或者,她有意地忘却了那些声音,避却嘈杂之后,柊真白才能握住还留有的一点小小的幸福,哪怕只有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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