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海22(1 / 2)

“嘀——嘀——嘀——”

他仿佛看见,心率监测仪在一上一下的缓慢跳动着,频率那么的死寂,死寂得仿佛下一刻就要停止。

周围是那么的嘈杂,脑子仿佛无数只蜜蜂在嗡嗡嗡的振翅,嘈杂,单调,冰冷。

陆海斗睁开眼,从无聊的幻想虽然中回到现实。

一个满脸颓废的男孩打开手机,拨通了家里人的电话,他的眼睛很红,像是哭过,脸也很红,像是被啤酒浸湿的西红柿。

铃声响了半天,屏幕突兀地亮起,那头是男孩8岁的弟弟,脸贴着镜头,一脸的疑惑。

“哥……你怎么哭啦。”

弟弟不解地问道,他不理解,屏幕那头的哥哥为什么在哭,为什么眼神中满是失落与沮丧,像是一只被丢弃在垃圾堆里脏兮兮的玩具熊。

弟弟不喜欢玩具熊,他更偏爱变形金刚和奥特曼玩具,对他来说玩具熊是女孩子才喜欢的东西,可是只有一点是完全相同的,不管是玩具熊还是变形金刚,如果被主人丢弃,独自在垃圾箱里孤独的腐烂一定会很可怜。

哥哥也是这样……他被丢弃了,他和女朋友分手了,这天早上,他翻出校园的围栏去另一个校区见他的女朋友,满心欢喜地想给她一个惊喜,甚至于手臂被围栏划伤流了血,却若无其事地一脸傻笑。

一脸傻笑的他找到了正在食堂和闺蜜们一起吃饭的女朋友,可她并没有和他一样傻笑起来。

她把他拉到偏僻的地方,告诉他,自己觉得这样谈恋爱很无聊,她只是以前喜欢过他,于是他眼中的光黯淡下去,于是两人分手,于是这个恋爱脑变成这副爱哭鬼般要死不活的模样。

男孩第一次谈恋爱,草草率率地就分手了,他只从中明白一个道理,两个人傻笑是幸福,而一个人傻笑只是讽刺。现在他又变成一个人了,才察觉到被围栏割破的手臂的痛,才察觉到自己傻笑像只哈巴狗般着奔向她的时候,自己是那么的蠢。

现在他就是那只被丢弃在垃圾堆中的脏兮兮的玩具熊,她的公主不要她了,那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可他还揣着虚假的希望,每时每刻的盯着她的朋友圈,梦想着她会回心转意,直到他跟家里打电话,听到第一个接电话的弟弟的声音,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委屈,忍不住哭出来。

男孩和随即接过电话的父母亲哭诉,用着家乡的方言,内心悲伤又亲切。

“哎,谈恋爱真是不容易呀。”一旁的几个室友也在发表着自己的恋爱观,先是小黄,他正刚刚进入一段难舍难分的热恋,和女朋友每天像纠葛的蛇一样黏在一起,可他的女朋友要求他不许和任何女生说话聊天,打游戏要汇报,并且每天要写不少于800字的和自己的恋爱心得,可谓是痛并快乐着。

“不要被女人牵着鼻子走,像我当初就是遇人不良。”

然后是小石,开始又讲起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大概也就是喜欢上了女海王,被别人婉拒后自怨自艾遇人不良。

接着是小刘,他滔滔不绝,大有要当个差劲的演说家的风范,开始白日做梦般设想自己将来会有怎样偶像剧一般的恋爱,并且极其不要脸地自夸自己多么有魅力。

总之……这样就是正常的学校宿舍生活,室友们畅聊感情,可唯独海斗,他独自站在窗边,目光瞟向窗外遥远漂泊的云。

在他看来这几个家伙都是神经病,只觉得很吵。

“你难道一点感触都没有吗?海斗。”几人感慨起爱情,仿佛每个人都是造诣颇深的大师,对此有着深入的见解,等到絮絮叨叨完,莫名奇妙地扯上了海斗。在他们看来,海斗表现的太过平静,就像是电影院里演悲情剧,整个影院的人都哭了,而海斗这家伙却坐在那儿大口地吃着爆米花,表情满足地说着“味道可以呀”。

这样一来,就会显得格格不入,最主要的是,这在别人看来会让他们的眼泪贬值。

这些个室友感触,因为他们是神经病,神经病与神经病之间自然能够共情,怀抱着虚假的希望,心被年轻人生理上的悸动所占据,要么自我中心,要么恋爱脑,要么宁可折磨自己也要为了谈恋爱而谈恋爱,期待着有个肤白貌美的女生能够突然闯进自己的生活里,以为这样自己的一切就能够有所改变。

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大抵就是如此,海斗这样想,但还是敷衍式的“嗯嗯”算是牛头不对马嘴的回应。

其实他也清楚,这些人的共情也好,伪论也好,都是虚假的,人不可能完全理解别人的情感,可人们就喜欢不可一世地口嗨,硬要找一个父母双亡的苦命人,他们也一样会说“我理解你”。理解?怎么理解?他们失去过父母吗?除了在水军互喷的网络上之外并没有,他们只是喜欢这样,自导自演这样一出闹剧,好显得自己如同基督教堂里那宽恕理解所有忏悔者的神父一样高洁而伟大。

可事实上呢?多数人甚至不理解自己所有书本上的数学公式,书是自己的尚且不理解,又怎么有胆量说……我理解你心里的情感。

甚至,那个失恋的室友还在等着自己的那个她回心转意,别人发个朋友圈,他便守着一字一句地想要从中解读出什么隐藏的思想来,那样子像极了被数学题折磨疯的考生。只有海斗知道……虚假的希望就像是慢性毒药,只会带来更为痛苦的死亡。虽然他的年龄算是整个寝室最小,几人却常常吐槽他心理年龄像个老头。

这些人交朋友也好,谈恋爱也好,似乎都只是简单地因为不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毕竟人是群居动物,当代人就是这样,热爱快餐,快餐爱情与快餐友情,早上可能还卿卿我我,称兄道弟,晚上可能就已经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快餐突出一个“快”字,这些流行的事物也是如此。可这样朴实简单,甚至有些无聊和傻逼的一切就是真实的生活。

海斗微微在心中叹了口气,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附和别人表现出的悲伤,实际上他完全无所谓别人开心或者难过,别人要是出门踩到了狗屎,多数人会内心小小地幸灾乐祸一下,可海斗不会,他甚至连那一点点幸灾乐祸的情感都淡泊到完全没有。

他算不上情感匮乏,要是出门自己踩到了狗屎,他多半也会暗自抱怨倒霉,可自己与他人是不同的。陆海斗的世界,很长一段时间都只剩下自己……尽管他家人健在,有着能够说上两句话的朋友。

要是有人在他的面前遭受不幸,他也许会尽可能地帮助别人一下,基于普通人最基本的善心,不过他也从不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是个善良的人,超出他所能干涉界限的生死与不幸,与他无关,他也爱莫能助。

像室友的感情纠葛,就归属于他的能力范围之外,在他看来也算不上不幸,最多只是生活的一部分罢了,真正不幸的另有其人。可那几个傻逼室友却共情的挤出几滴泪水,大有自己就是善解人意,善良又美好的救世主之范儿。

陆海斗不是谁的救世主,他甚至没有能力去救自己离开不幸,或者……身边人的不幸。

他只是感慨……傻逼又无聊的生活。

可他还是和别人一样笑和哭,虽然都是装出来的,他的演技确实不咋地,装作笑起来比哭还难看,哭起来像是在暗笑。因为他也得傻逼一样地生活,他并不觉得自己就不傻逼了,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就像一只染了粉色的白鹭丢进火烈鸟群里,不管你是不是白鹭,也应该要按规则向火烈鸟一样生活。

路海斗,他是那种随处可见的苦逼学生,成绩不好不坏,品行不好不坏,平时一副“你欠我八百万”般的司马脸。不过他也很不同,很少有他这种,觉得世界和平也好,世界毁灭也好,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人。

世界的大好青年里,没有他的一席之地,挥霍青春,尽情爱,恨的人里,也没有他的身影。当然,在别人看来,他也许就是个普通的,和他们一样的人。

海斗打开笔记本电脑,点开桌面上的企鹅图标,少得可怜的联系人,只有一个刻在最上方。

那是一个灰色熄灭的头像,昵称是“小小鱼”,号主并不在线,头像是一只白色的鸟,他也说不上那是哪种鸟,圆形头像框里背景是狭小的一方天空,头像已经熄灭可他还是不死心地点了进去,没有新的消息。他敲击着键盘半天,输入,又删除,最后还是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柊真白,那是他父亲的姐姐的孙女。海斗并不是很清楚这些亲戚关系,就算清楚以他糟糕的记性也记不住,不过他曾经百度过,柊真白算是他的表侄女,比他小6岁。

奇怪的是,柊真白出生时的场景他似乎还有映像,明明自己那时也才6岁。那是一个懵懂,小巧的婴儿,不哭也不闹,姑姑叫海斗试着抱抱她,但海斗并不喜欢小孩,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硬要说的话大概是害怕婴儿和小孩大哭,那样很吵,他们的哭声对他来说简直比用指甲划黑板还要痛苦10万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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