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生非凡人,慧极殒身(2 / 2)

找到油纸包裹的间隙,小心翼翼地沿着缝隙逐个撕开,露出其中保存完好的小书,依稀可见是些看不明白的书,书脊上用娟秀的字迹标着数字,想来是期冀能够方便后来者阅览,只是不知为何,这份心意就此封存了……

赵寒旌从未觉得自己离母亲这样近过。但现在,赵寒旌要开始祸害母亲的心意了。

不消弄些墨汁染污书脊,既怕身上手上沾湿浓墨,又怕墨汁顺着书页浸湿里头的字样,不管是否杞人忧天,只顾着揩下墙面的白灰,细细抹到书脊上模糊了数字,凑在一处掖进书架的边角处,打掉上头的墙皮,直至那一大块白灰在书架边角处磕碎,让扬起的尘土掩盖了突兀的痕迹。如此,赵寒旌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却被那灰尘呛得不住咳嗽。

正在此时,一阵轻而和缓的敲门声响起:“少爷,您在吗?齐慧姑姑请您过去呢,却不说有什么事,只说告诉您便能让您知晓。”毫无疑问,这人就是齐文杰,虽然刚刚睡了不足两个时辰,此时却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看来“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这句话算不得空穴来风。

赵寒旌无意调侃什么,他的心脏早在听见“齐慧姑姑”这个词便足以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那八十二页,想来已经有了结果。

“好了,我知道了,你还有什么事吗?”虽然赵寒旌非常急躁,但对着齐文杰这样的“半个自己人”,却根本不敢露怯一星半点。只有随时保持沉稳冷静,才能充当好一个支配者的角色。

果不其然,齐文杰回答道:“是,少爷,正好有一件事需要向您请示。昨儿我曾禀报于您,今日上午,会有一批经老爷选择的奴婢来到您的院子里伺候,算算时辰,大抵辰末巳初时分便能到,届时那些仆婢是做什么活计,恐怕还需要少爷您费心。”

赵寒旌垂眸寻思片刻,沉声说道:“好吧,我知道了。你之前是说姥爷挑选了一些新的奴婢来伺候?我怕他们不晓得规矩,也不懂得什么礼仪孝廉。在这院子里,第一重要的规矩便是好生敬奉着先妣,不要让我知道谁有不敬之心;其次便是做好自己的事,不该自己管的东西就不要去管。余下的便也没有什么重要的。我这里规矩很是宽松,你且好生教导着他们,待到都用过晌食,你再逐个安排他们做事,而书房……”

赵寒旌的话语戛然而止,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书房是什么地方,大概没有人能比你我更清楚了,就由你自己伺候着,没问题吧?”

齐文杰咽了咽口水,露出一抹讨好的笑意:“瞧您说的,能伺候您的笔墨是我的荣幸。您放心,您交代的任务我一定完成,您就放心去找齐慧姑姑吧,别误了您的大事才最重要。”

赵寒旌平静地点了点头,急匆匆地离开了书房——当然,这点子急躁,齐文杰是完全看不出来的,像他这样的人,或许难免会有一点儿小心思,可若说有什么大智慧小聪明,那是做不到的。

赵寒旌三步两步地冲进了角房,齐慧把两个枕头堆叠起来倚靠着,因为昨夜的劳动,脸上明显带着疲惫之色。

“你来的晚了点儿,但不要紧。你能把一切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这一点确实很像你的母亲——我看你好像已经不耐烦我说的这些东西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已经把那八十二页纸修复好了,只是上头的字符我根本看不明白,但细细想来,说不定你母亲正教过你呢,这些东西不被人偷了去,就是最好的结果。我本来还在为这粗劣的防盗措施而担忧,但现在看来,是我狭隘了。来吧,你过来看看,把里头的东西全部记到心底里去,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赵寒旌脸色极为凝重,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做好了接触一个与自己印象中完全不同的母亲的形象的准备,也不知道这八十二页不分顺序的纸里究竟藏着什么样的信息,但总之,赵寒旌的目光已经悄悄挪移到纸面上了。

依旧是娟秀的簪花小楷,上面的文字是母亲生前耳提面命着教导过自己的,而赵寒旌目之所及的第一行字,便如同平地里惊雷炸响,直炸得他头晕目眩,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上面写着:我大概快要死了,一个月,三年……最多不超过五载,我的人生是一场阴谋,但我与知识从未背离过对方。时至今日,我仍不认为我是错的,因为我想■所有的■■■■也能拥有■■■……

字迹并不完全,可赵芸澜对自己死亡的预测也太骇人听闻,赵寒旌喃喃道:“她,我母亲她不畏惧死亡吗?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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