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生非凡人,慧极殒身(1 / 2)

“这……这是什么?”齐文杰大为震撼,喃喃自语,半晌才发觉自己仿佛参与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顿时惊恐地捂住嘴。

赵寒旌笑了起来,隔空点了点齐文杰的眼睛:“现在,我们就是共犯了。但愿你能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否则大概你也很难善终。好好考虑,我给你一个晚上时间——当然,现在你还不能休息,看在咱们之间微薄的主仆之情的份上,帮我继续把这些砖块和瓦片砸碎,要快。”

齐文杰咽了咽口水,虽然被少爷恶狠狠地威胁了,但内心深处反倒涌现出一种安定感——祸兮福所倚,此后只要不触赵寒旌的霉头,也算得上半个自己人,在如此缺人手的情况下,便不用担心什么时候被扔出去打死,也不得不说是种幸运。

齐文杰心下里发了狠,既然得了命令,便什么也不顾,从地上捡起一块青砖就掰,一掰两半倒是容易,可要从石头缝儿里取出书来,非得发狠把青砖砸碎才行,只因藏书的半块青砖几乎是重新筑了一遍,拿泥水浇得十分结实,况且,并不是每一块青砖都能取出书来,是以,这秘密竟侥幸留存至今。

赵寒旌站在一边,默默平复自己的心情。又顺手拾起一块瓦片来,顶在膝上掰断,从中又抖落出叠成了巴掌大的小纸片,旧瓦一片一片的掰下去,总计得了八十二片,只是纸张甚是脆弱,还需想办法展平修复才好,倒是齐文杰那处取出来的油纸包着的书是可以立时就看的。

不知什么时候,齐慧也颤颤巍巍的踏着枯枝烂叶来到荒芜的庭院里,一边看着糟糕的院景,跳着脚骂些不干不净的话;一边又眯着眼睛看向那些纸包与纸片,似乎是对它们有所印象。

“哦……这些东西,我曾见过的,”齐慧皱着眉思来想去,终于下了这样的结论,“把它们都取出来,放着别动。我拿熨斗来把那些纸熨平。”

齐慧的主意总是大得很,气势也总是升得令人不敢直视,就连赵寒旌也难免疑惑:她的底气究竟是从何而来?疑惑终究如同滚雪球般越滚越大,只是对于赵寒旌来说,这疑惑是此时此刻最不重要的东西。

事实上,亡母留下来的东西,对于赵寒旌来说,是一个巨大的震撼,他既震惊于自己的母亲仿佛与自己了解到的那个女人并不相同;又对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产生了极其浓厚的好奇心——也许,齐慧有别于其他奴仆的怪异处只是赵寒旌所能看到有关母亲性情的冰山一角。

这些被长期封存在泥石砖瓦里的纸页多半已经变得酥松脆弱,想要修复自然困难重重,可齐慧是不怕辛苦的,趁夜在一张四方桌上点了好几盏油灯,往那些从瓦片里取出的、变脆的宣纸上掸水,用指甲细细揭开,又小心翼翼地叠起两张大宣纸,把湿漉漉地旧页夹在中间吸净水份,一点一点地处理污迹、修补字样,废了一夜的功夫,竟也勉强把那八十二页恢复到能看的地步,只是齐慧的眼睛更加坏了,甚至于白日里都难看清东西。

赵寒旌陪着齐慧熬了一夜,眼眶红肿、头昏脑涨,精神却是极度亢奋的,此时眼见齐慧精疲力尽的样子,并不能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对其指手画脚,又怕搅扰了她难得的休憩,只得暂且按捺内心深处的万分焦急,反身回了庭院。

此时此刻,齐文杰早已回了自己的下人房里去睡,顺便很有眼色地把那些不该被人知道的书藏进荒废许久的小书房里。

天刚亮不久,离那些被新择出来的仆婢到来的时间,大抵还有一个时辰。

时间有点紧,但也足够了。赵寒旌需要趁这段时间把书转移到不容易被所有身份暧昧、态度不清的人发现的地方,而在此之后,哪怕赵庭望发现什么不对,为了他那该死的名声也不得不咽下一口气然后暗自探寻——小心,小心绝不会出错。

赵寒旌当即一甩衣袍,转身朝着书房走去。

暗黄氧化的油纸仔仔细细地包裹着薄薄小书的表面,不肯漏进一丝水汽泥土,形状规整严正至极,在被封入砖石之前,想来是被尽心尽力养护着的,时至今日,却委委屈屈地摞在这里,有种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之感。

没时间再想了。

——拆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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