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五:意(2 / 2)

背对而立,两人各据一方,不同的心境,分裂的绘图,隔绝浩瀚星空与亭台山野,组成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唯有目之所及,心之所向。

观星斗身后同时传来:“吾不会否定你的思想,但你也很清楚,通往终点的道路非是坦荡无虞,当需要死亡铸造桥梁时,便必须做出抉择;现在,选择吧,宿语司命!”

沉默不语,背影掩藏了星者面容,萧瑟山风滚来,扰动一袭华发,牵扯最复杂的心思,踏出最沉重的一步,仿佛跨越千古,艰难走向远方,身后之人亦随其脚步,同行而去。

另一方面,疏患之沿路逆寻,来至残宗废墟,见眼前焦土惨状,不免惊心:“竟会如此残忍!”

“残忍吗?”却在此时,后方忽起一道冷声。

“嗯?”回身看来,“啸浮生,居然是你!”

来者霸气依旧:“久见了,书生,你仍是这般满是酸腐。”

“消失多年的人,如今重现武林,令吾讶异。”

“这般失态,只会暹罗你的肤浅。”

“那你呢,此回因何现世?”

“来到此地,你认为是何缘由呢?”

“哦~,你也在找寻那兽面之人?”

“看来你已有线索,他在何处?”

“不知,此人肆意造杀,吾为护生者,并未与之过多纠缠。”

“做得好。”啸浮生首发赞许。

“嗯?”闻言,疏患之反生怪异,“你真是残路唯吾-啸浮生?”

“不要会错意。”啸浮生不以为然,径直向前与之擦身而过,“你要做什么,吾没兴趣,但此人是吾的目标,在吾之前,无人能对其动手。”

“这般肆意妄为,是你没错了;不过,此人是重要线索,吾不会坐视不理。”

一回眼,啸浮生真力腾升,撩动鬓发:“如此说来,你要与吾为敌?”

“你我的争斗除了让未知的敌人趁虚而入外,毫无意义,况且吾认为,你我尚有合作之机。”

“合作?”啸浮生收势定身,一挥袖,“吾,有这多此一举的必要吗?”

“当然有!此人游走各方,行踪本就不定,而你却像只无头苍蝇一般乱窜,待嗅得气味,都不热了。”

“激怒吾,只会让本就脆弱的关系,变得更加破碎。”

“彼此,彼此。”转回话题,“不过,此人以一己之力连灭数大宗门,其能为不容小觑,而其目的也比不单纯,这一点吾想你很了解。”

“吾对他有何目的不感兴趣。”

“但这般行径,毫无疑问将面对来自中原各方势力的群体反扑,吾无法理解此人企图。”

“或许,这便是对方想要的结果。”

“什么意思?”

“有意思了。”啸浮生并未回答,却似有答案,已是蠢蠢欲动,“四面树敌,究竟是真有能为,还是一颗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呢。”

“你有何想法?”、

“在此静候吧。”身形一转,啸浮生撩袍坐下,“追踪猎物,是猎手的本能。”

“猎物?”疏患之一时不解。

“没错,猎物。”啸浮生侧眼看来,唇角勾起一道玩味笑意,“而且这猎物,尚且新鲜。”

沉默片刻,疏患之在心中有悟:“哼,无礼!”

却也未在多言,默然等待;就在此时,只觉气温骤降,一道彻骨杀意铺天盖地,弥漫整片山野。

“来了!”啸浮生眼一凛,气势陡升。

荒村内,阴风缠身,搅不开黏着之气,簌簌枯叶,拨弄紧张氛围;青年武者独面诡异怪人,内心警惕,不曾贸然行动;负手而立,脚下微挪,青年掌中已然暗自聚气;而怪人感知敏锐,察觉真力流转,喉中鸣响,率先暴起,打破僵局。

举爪扑来,青年连退数步,落空对方,一横掌,却是怪人翻身,扫来鞭腿,青年凌然抬腿,踹开对方攻势;再纳掌,悍然落地,登时沙尘四起。但怪人身形灵敏,已转他处,随之力挥右臂,已爪为刀,刀气破空切来;青年眼一惊,捏掌为指,破招瞬间,怪人利爪临身,青年剑势展开,双方战作一团,火花四溅,真力横飞。

只是怪人攻伐凶猛,招式间更显武学痕迹,野性与武道的结合,令人难以适应,逼迫青年且战且退;同时低吼不断,似在述说、在质问,却是遗憾不解其意。

而青年冷静判断,虽不知对方何来根基,但如今只是徒留本能,攻守间毫无慌乱,一剑拨开爪击,剑意瞬熄,抬掌压住对方手臂,同时飞出一脚踢中怪人下颌,使之腾空而起,再翻身踹出丈许,轰然一声撞上枯树;招式未停,掌中剑意喷涌,横臂一挥,剑气聚形扫空足边,就欲处决之际,却见怪人艰难抬头,扭曲的面容上滑落两行湿润,口中发出沙哑:“为.....何...不肯.....放...”

话未尽,怪人一时痛苦不堪,原本膨胀的右臂开始萎缩,连同身躯迅速干瘪,并即刻扭转、拉伸,最终彻底僵化,形如木质,一截怪异枯根横卧于前,伸出的臂膀化作枝条,指向远方。

就在同时,远方渊薮下,白衣人赫然回首,似有感应:“嗯?不对!”

瞬时消失而去。

这一边,青年稍有惊异,忽觉周遭一阵窸窣,放眼望去,只见林中,屋上不知何时已遍布相似怪人,正龇牙咧嘴,满眼凶光。

“不好!”心中大骇,青年就欲退走,却是一众怪人口中嘶嚎,群起扑来,恍如遮天蔽日,围堵青年退路。

青年真力猛提,抬掌跺足,磅礴剑意拔地而起,冲散人群,随之紧抓时机,身法施展移至圈外;只是怪人不决,已然再度涌来,避无可避,青年无奈再展剑锋,至极一剑,数道身影飞出,落地瞬间化为枯木;而青年已然无心关注,眼前怪人虽个体弱小,但其前赴后继,无视死亡,汇成庞大洪流,誓要撕碎来者。

心知纠缠无益,青年剑光挥舞,寻求突破,周遭尸首化物虽已成荆棘丛林,但怪人数量却似不曾减少,更伴随持续鸣叫,令青年气力疲乏,心烦意乱,登时怒起。

“吵死人了!”一声震撼,纳剑弓步,喷薄浩然真力,青年长发袖裳狂舞,气浪翻腾中抬起一双冷眼,目光凝结空间,任凭凶潮遮顶。

一时天地失声,只余无形诡谲充斥,一瞬之间,苍穹仿佛重压坍塌,轰鸣响彻,长剑应声拔出,剑光所过,空间融解,连同内中之物,尽数破裂,唯有部分边缘残部逃过一劫。

剑气不止,青年目光转移,就欲斩尽杀绝:“再来,便是....”

却是脚下陡然隆动,随之数道粗大树根犁开地面,沟壑迅速席卷,青年身形不稳,剑势崩溃,即将坠落之际,身后柔风吹来一声:“走。”

便觉肩头扶上一手,眼前景物瞬变,再回神,已是远离荒村,置身苍翠环绕。看向身后,一袭黑纹红衣夺目,艳丽赤发映照俊美面容,正点头示意:“可还无恙?”

欠身以应,青年回到:“无碍,多谢阁下相助,驭殇断弦流焚玉,未请教如何称呼?”

“秋红暮夏惋夕枫。”

“失礼了。”流焚玉再点头施礼。

“客气。”惋夕枫走上前来,“你怎会来到这等危险之地?”

“见笑,吾为寻药,方才进入其中。”

“寻药?此地域应不宜药物生长才对,再则,即便生有药物,恐也只是毒药。”

流焚玉亦向前走去,与惋夕枫侧身相立:“毒者救人便是药,药者害人即为毒,两者界限,仅在用途,而非性味。”

“是惋某狭隘了。”

“言重。”流焚玉问到,“不知秋红暮夏又怎会来此?”

惋夕枫昂首遥望荒村方向,语声低沉:“吾被此地悲泣吸引而来。”

寄语:生命的瑰丽是滋养欲望的毒,

一旦沉沦,

便再难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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