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此一去（1 / 2）
水底宫殿，距离水面不算太远，抬头看，风吹皱了湖面，湖面又将太阳光拉扯得摇摇晃晃。
宫殿外，一群群鱼儿嬉闹着扬长而去，宫殿门口有两根琉璃做的柱子，可惜的是柱子上并没有任何字迹，虽然通体光滑，但没了文字的点缀，立在那里就显得孤单了些。由此可见，主人是个喜欢清冷的人。匾额上倒是有着中规中矩的三个大字“育沛殿”
其实以育沛二字做为宫殿名，并不是从古至今留下来的规矩，之所以这样命名，只是育沛一族出了一个能力出众的新族长，她天赋之高，担得起育沛为名，宫殿名也就顺理成章的沾了光，成了育沛殿。
突然，宫殿大门往里打开，走出来一身穿白袍的小童，身后还跟着个圆脸小丫头。正是南河和育沛身边的小女孩。
南河胸前挂着一个白色的小球，正是育沛给的一枚避水珠，戴着便能在水里自由的呼吸行走。当他从第一次治疗中苏醒过来时，他就注意到了那个珠子，再一看，原来那小丫头胸前并没有这个，本以为是小丫头的种族天赋也就没有多问，直到后来才知道，原来她们除了种族亲水，但都是会念避水诀的。
南河在日复一日的治疗中，也终于是感到无聊了，这才找育沛讨要了避水诀出门练习，抱着技多不压身的想法，顺便出门透透气。
南河伸了个懒腰，将脖子上用一条红绳系起来的避水珠取下，交给了身边的小丫头，由于两人相处了一段时间，自然熟悉了很多，小丫头一看南河伸手，便自然的伸出手接住珠子，缓缓退在一边，也不走远，就在南河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
小姑娘想着，如果南河一下子没有学会避水诀，自己站在这里便能随时将珠子递给他。
很快，水底的压力就将南河憋得小脸通红，他心里默念着避水诀，手中姿势变幻不停，可每次都在临门一脚处功亏一篑，那股窒息感也越来越重，压得他昏昏沉沉，转眼间他就吞了两大口湖水，不小心吸入肺部的湖水，弄得他胸口火辣辣的。
他伸出右手不停捶打着胸口，左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最终被那股窒息感压迫得火上心头，他心里想着大不了就憋得翻白眼直接浮到河面去，心里一发狠，忍着难受，手中姿势快速成型，心中念诀速度加快。
终于，在他忍不住快要翻白眼时，大吼了一声弯下腰，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
旁边的小丫头，担心的看着南河，此时他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在那里咳嗽。看来是从鼻孔跑进去的水给酸得。
小丫头了解这种感觉，她练习避水诀时，也有过这种体验，于是她伸出小手不停的拍打着南河的后背，帮他顺气。
就在小丫头以为南河快将肺部咳出来时，南河终于平静了下来，放在南河背上的手，感觉到了他身体的慢慢放松。
南河红着眼抬头，朝着小丫头挤出一个笑脸，伸出袖子随手将鼻涕眼泪一把擦个干净，这才对着小丫头炫耀道“怎么样，才呛了两口水就学会了，是不是很厉害。”
小丫头看了一眼狼狈的南河，又实在不忍心开口说出实情，只得随口附和着“小公子，修为通天。”
“育灵，说真的，你从来不想出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吗？”两人并肩坐在一块石头上，南河枕着自己的双手闭着眼睛后躺着，一脸悠哉的开口问道。
“没有啊，育沛娘娘很好看的，每次想看景了，我就看看她，真的比我看过的所有景色都好看呢。”小丫头抬头看了眼天，然后朝着南河一脸认真的道。随后，小丫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脸色一变，一脸狡黠的看着闭着眼睛的南河轻生问道“怎么？你觉得我说得不对吗？”
“沛姨吗？是真好看，以前我觉得我二叔就算好看的了，直到我看到了沛姨，才发现是自己眼皮子浅了。”南河伸出一只手拍了拍育灵的肩头，也是一脸认真道，南河心想小丫头还想整蛊我？
听到南河这么说，小丫头脸上挂着藏不住的可惜神色，整蛊失败。
果然，育沛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天南地北扯闲天的两个孩子，好像没听见他们的谈话一般，神色如常的朝着两个人走过来。
两人起身，各自行了一礼开口道
“沛姨。”
“育沛娘娘。”
育沛笑着摸了摸育灵的丸子头，这才打趣着开口对着南河说道“怎么，这才几天功夫，就想着拐走我家灵丫头了？”
南河心想，沛姨果然还是听到了，只得心虚的打着哈哈道“哈哈哈，沛姨多想了，我们闲扯呢，再借南河几个胆子，也不敢从沛姨身边抢人。”
小丫头一直安静的站在一旁。心想自己得装得乖巧些，刚刚自己也拿育沛娘娘打趣了。心里还默念“育沛娘娘看不见我，我是空气。”
像是听到了育灵的心声，育沛只是用力弹了弹小丫头的丸子头，然后就不去看他，转头对着南河说道“本来不想打扰你们的，可时间差不多了，最后一次了，那黑蛇就可以彻底压制了。”
“又得睡一觉？”南河一脸苦笑着问道。
“不用，这次我不会让你入睡，你全程都会很清醒，你有什么话，可以和那黑蛇最后再说一次。只是过程你会很痛苦，你要熬下来。”育沛摇头否认道。
“是有些话要说的，无论如何，我两也算互相纠缠了许多年了，虽然我是最近才知道他的存在，但高低也算旧识了，确实应该亲手送他最后一程。”南河面无表情的说道。
“好吧，你随我来吧。”育沛对着南河招手道，随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转过头对着一旁一脸担忧的小丫头说道“你就坐在这里等，他会没事的。”说着双手按在小丫头的肩头，让小丫头继续坐在石头上。
小丫头知道育沛娘娘是对的，以往几次，虽然南河都是昏迷状态，但发出的惨叫声，让她很多次差点忍不住推门去看看他，她当时就在想，这个看起来和自己同龄的孩子，承受了太多了，和他一比自己真是非常幸福了。育灵还是担心的瞥了南河一眼，得到南河让她安心的回答后，这才老老实实的坐在石头上。
育灵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于是她双手合十，心里不停的为南河祷告，这一系列动作，看得南河觉得好笑，心里却是暖洋洋的，他也不矫情，直将这份同龄人给的善意放在心里，想着自己临走一定要问问看小丫头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无论多难都得给她带回来。
在南河心里，觉得这事的重要程度不亚于为了父辈这群人好好修行，然后拿走压在他们心头的那个大石头一样重要。
没什么特别，遇到如山大却绕不过去的困难，那就搬一搬，遇到这种生如夏花，带着炽热善意的人，那就多珍惜，惜福嘛，南河想着目前为止遇到的这些人，觉得自己还是挺有福气的。
南河随着育沛进了宫殿大门，然后熟悉的走到某间屋子，脱下鞋子，自然而然的躺在屋内的一张冒着寒气的大床上，这几个动作，最近这段日子里他已经重复了很多次了，做起来相当轻车熟路。
南河将双手交叉着放在腹部，闭上眼睛平躺在冰床上，心绪一沉，心神便到了心湖处。
这是育沛为他治疗之后第一次出现在这里。
“怎么样？最近还好？”南河的语气里没有嘲讽，相反十分平静，就像两个多年不见的朋友，突然擦肩而过，又一个回头，自然而然的一次寒暄。
那黑蛇，浑身爬满大腿粗的青藤，青藤好像是从心湖里长出来的一般，将黑蛇牢牢的困在湖边不远处。
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黑蛇挣扎着抬起来，眼神涣散了许多，没有了往日的尖锐。他只这么轻轻一动，某处和青藤接触的皮肤便像是被灼烧一般，升起缕缕黑气，疼得他瞳孔一缩，最终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来看笑话了？”
“前几次我都昏迷了，想着这都到最后了，还是亲自送你一程。”南河打量了一眼黑蛇，这才缓缓开口道。
“哈哈哈，口气依旧不讨喜，不过，这次还是你赢了，没办法的事，你的势头起得很猛，而我已经到极限了。”黑蛇自嘲一笑，这才回答道。
南星对着黑蛇笑笑，一脸诚恳的建议道“那等下给你送行，让我少遭些罪，咱们好聚好散？”
“那你能不能放我出来呢？”黑蛇也是认真的谈价还价。
南河无所谓的一摊手“可惜，看来是谈不拢了。”
“有件事其实我很好奇，不算是和你交换的条件，我依然会垂死挣扎，所以回不回答全看你的兴趣。”黑蛇随口说道“在你身上我也看到了许多有趣的事，问一问你的打算，真打算靠着淘金这种方法修行？远了不知道，但就整个鹊山山系已经没有多少供你修行的金石了，做一个淘金客，打不成你的目标。”
“不是什么大事，可以和你说说看我目前的想法，淘金还是要淘的，当然了我不会以这个为主，更多的是拿淘金当个辅助手段。那个将你打出的主人，是吞金方面的行家里手，在他的优势面和他竞争我没有一点胜算。”南河也不藏掖，心想这也不是不能说的事，自然就诚实想告了。
“具体怎么做？”黑蛇想着反正自己也是要道消了，话也就多了些。
“目前只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正好说给你听听，毕竟你算是最了解我这个身体的人了，当然，这也不是和你交换的条件，我等下下手也会不予余力，说不说全看你的兴趣。”南河说着，从怀中掏出那本淘金录，朝着黑蛇挥了挥“我的方法就在这里面，以前我只觉得这是一本记载着各种有趣动植物的启蒙书籍，可如今修行了，自然看法也就不一样了，我打算寻得里面的那些异兽，和他们学个百家之长，你觉得怎么样？”
“不太好，没有了吞金这条捷径，你灵气的厚度达不到，再巧妙的手段到你手里恐怕都成了花架子，我有个建议，如果你必须要去做的话，还是得找个方式堆积厚度，灵气厚度到了，招式就不那么重要了。”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黑蛇还是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我又何尝不知这个浅显的道理。可是我时间不多了，最多十年，那场大战走得再慢也该到了，我等不起。所以，我只能追求个招式的量了，说到底任何招式无非是如何将一份灵气巧妙运用，花出几份灵气的气势，到时候如果能集百家之长，我可能真能总结出一套花灵气的方法，我想我可以，毕竟我眼下能做事的时间，都是精打细算的了，每天都在精打细算的话，不是特长也成特长了，想来也不是全然没有机会。”南河有些无奈的说着，心里却又一次感慨时间不够，资源不足。
“也罢，想那将我挥出的黑衣男子，一身灵气自然澎湃无比，如果你运气好，他因为灵气众多，不太看重灵气的用法，你这么做，可能也是以己之长对他的短了，只是你未来少不了劳心劳力了。”黑蛇话峰一转“不对，都不用等到未来，眼下你就还有一份罪没有受完。”
“不用你提醒我，想来时辰差不多了，虽然聊得投机，但我不会有一点可惜，所以，也请你坦然上路。”南河站起身面对着黑蛇缓缓说道。
因为在刚刚，他听到了沛姨的传声，她那边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只要一声令下，便要彻底抹去黑蛇的神识了。
“无需多言，咱两虽然相互纠缠着应运而生，说到底却是形同水火，终究是不容的，今日你得势，我被你磨灭也没什么好说的，如果当下如果是我得势，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吃掉你，我辈修行人没得选罢了。”黑蛇眼里的颓势一扫而光，发出类似回光返照的精芒。说出了这段话。
南河也不再多言，对着黑蛇一个摊手“既然如此，就让我送你一程。”
现在南河身旁的育沛，在得到南河肯定的答复后，终于双手掐诀，一条灵气幻化的青藤，朝着南河腹部直直刺入，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朝着南河心湖里的黑蛇直直刺去。
这一下，疼得南河差点一个心神失守，从心湖中被拉扯出去，好在他即时稳住心神，这才发现自己这具灵气幻化的身躯透明了几分。冰床上的真身额头汗流入柱。
那条青藤，从心湖上方的空间突然再次出现，气势之重，好像天上人丢下的一根巨大铁棒，直直钉在黑蛇的七寸处，七寸里面是黑蛇神识所在，只这一下就疼得黑蛇一个翻滚，将那些困住他的其他青藤全部拉得全部紧绷，那些青藤只一瞬间便全部崩断，朝着四周激射而去，就像一支支离弦的箭，又几支带着破风声从南河身旁划过，将南河那灵气幻化的身躯划出几道口子，凝实成液体的翠绿色灵气，从那些口子里缓缓流出。
黑蛇被青藤钉死在湖中，身躯不停的扭动着，发出声嘶力竭的吼声，看得南河很不是滋味。
最终，南河还是心情复杂的伸出一只手，口中默念擒龙。
一双无形大手，将顶住黑蛇的青藤用力一拧，黑蛇不停扭动的身躯，幅度越来越小，归于平静。
那条被抹去神识的黑蛇，最终化作了一团巨大的黑色能量团，先升入空中，最终落在南河的心湖深处，砸起的巨大浪花，化作一条巨大的彩虹，好像就挂在南河心湖和心湖世界的天边。
南河还是用了擒龙，这是他进山之后，第一次用擒龙，没想到就是一次通向死亡的送别。南河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复杂情绪，呆呆地看着那条巨大的彩虹消失在天边。
最终南河对着湖中某个位置自言自语“天无绝人之路，你不是建议我发展灵气的厚度吗，原来我这幻化成彩虹的心湖，对能量的吸收如此之快。”
育沛几乎是同时就察觉到了黑蛇的道消，奇怪的是，南河没有立马醒过来，按理来说，这次虽然痛苦，但他还是能保持清醒的。
直到一道炽热的光团从南河的腹部冲出，最终停在南河额头时，育沛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那道光团虽然烧得南河浑身通红，但她却并不担心，因为这是修行中人都非常熟悉的场景，南河破境界了。
在吸收了部分黑蛇能量之后，南河的实力更上一层楼，跨过了修行中人的第一道坎，他们管这道关卡，叫做小登高，只有跨过这一步，才算真正开始修行了。
育灵站在门口反复踱步，好几次差点没忍住去敲宫殿的大门，她刚刚又听到了南河的惨叫，要不是因为育沛娘娘的叮嘱，她早就推门进去了。
就在她急得快哭了的时候，终于听到育沛让她进去的声音。
她先是焦急的跑到南河身边，待看到南河的脸色时，脸上因为焦急而升起的红云才慢慢消散，放下心看着因祸得福的南河，脸上也挂着因为红云退去后才能有风轻云淡。坐在南河旁边，拿着小扇子不停的给南河扇风，南河偶尔眉头皱起，她便鼓起腮帮，好像应和，然后伸出手抚平南河的额头，额头一平，她的腮帮就偷偷泄气，就这么一应一和，乐此不疲。
南河就这么一躺就是一天，当他醒过来时，眼中的精芒，吓得一旁的育灵不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踢到了放在床边的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