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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邃,复杂,蛊惑人心。

又熟悉,又陌生。

那一刻,冬歉说出了一句自己都没有想到的话。

“你是谁?”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明明眼前的怪物只是身形发生了些许改变,可是他为什么会觉得此刻,小怪物的躯壳里仿佛换了一个人。

小怪物没有说话,它撑在冬歉的身侧,用触手卷着他,将他抱在了怀里。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冬歉的心里不自觉地感到紧张。

今天的小怪物.....非常非常奇怪。

想到怪物图鉴上面的话,他有点不确定现在抱着自己的这个怪物会不会伤害自己。

他一动也不敢动,乖乖地待在这个怪物的怀里,设想着他下一步的举动。

听说,这种怪物成年之后是喜欢吃人的。

冬歉的喉咙下意识地滚动了一下,心想自己在这个世界到最后不会是死在了小怪物的手里吧。

这样太荒唐了...

下一秒,怪物温暖的触手抚在了他的后背上,格外柔软。

比人类的手还要柔软。

他感受着那只触手笨拙地在他饿后背抚弄,起初他不太理解,但是不久,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小怪物这是在安慰他。

明明不太熟练,却还是学着人类的样子安慰他。

这个时候,对了,小怪物身上的镣铐呢?

冬歉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这些天一直锁着小怪物的东西像垃圾一样丢在了地上。

那玩意带着巨大的能量,没想到现在却被小怪物轻轻松松地就解开了。

如果说刚刚还没有直观的感觉的话,那现在,冬歉总算是意识到成年期间的小怪物是多么的强大了。

换句话说,它如果想要逃跑的话,现在完全可以自由。

不过,如果小怪物逃跑的话,那任白延的手术怎么办呢?

自己的积分又该怎么办呢?

只要自己按下身边这个报警器,就会立刻有人采取措施。

虽然可能不会拿成年期的怪物怎么样,但是暂时将它控制在这里,还是可以做到的。

不过....

冬歉看着被怪物丢在地上的镣铐,缓缓笑了:“自由了?”

“那还等什么,快点跑吧,别被人发现了。”

怪物顿在那里,迟迟没有动作。

就在冬歉没有反应的时候,小怪物的触手探进了冬歉的衣摆。

一阵酥麻的感觉蔓延到他的每一根神经。

“我是叫你逃跑....没叫你碰我。”,冬歉咬着牙,没什么威严的训斥着。

小怪物却无动于衷。

下一秒,冬歉感觉到一个类似于尖刺的东西扎进了自己的皮肤。

并不疼,紧接而来的酥麻感甚至让他有一种想要更加深入的欲望。

不知道小怪物对他做了什么,冬歉的意识越来越昏沉,身体软了下来,倒在了小怪物的怀里。

.....

换脸手术比预期的提前了一天。

白年的生命体征突然快速下降,一时之间引起了不少人的恐慌。

实验数据已经足够完备,什么时候做只是时间问题,早一天晚一天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在这种情形下,提前手术几乎是所有人心中默认的事情。

毕竟,对白家而言,这手术对他们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从始至终,也只有冬歉一个人受到伤害罢了。

可这个过程,对任白延来说也是极其煎熬的。

命运逼着他必须在冬歉和白年中间选择一个人,又推着他面对这突发情况。

他自己尚且接受不了,更何况是冬歉。

虽然他一直想过这一天会来,可是当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任白延才意识到这一切有多么的艰难。

冬歉躺在实验台上,像是被打碎的瓷器,凄凉又脆弱,偏生眉眼里没有多余的感情,仿佛接下来无论被怎样对待,他都无所谓。

白年的家人紧张的站在白年的身边,神情关切,时刻准备庆祝白年的新生。

而冬歉,还是像以往那样....无人问津。

任白延不知道花费了多大的力气,才缓缓朝冬歉走过去。

苍白的灯光落在任白延的面庞,将他整个人衬托的愈发冷血,漆黑的眼眸里却颤动着复杂的情绪。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今天冬歉的状态和以前很不一样。

如果说以前冬歉给人的感觉是轻飘飘的,仿佛在等待解脱一般,那么今天,他变得格外的死气沉沉,看人的目光都带着一丝空洞。

这其实并没有什么好起奇怪的,谁的生命受到了这样的威胁,应该都不会好过。

冬歉现在还能这么平静地看着他,就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纯白宽大的衣服罩在冬歉的身体上,任白延这才意识到,原来不知不觉,冬歉已经这样瘦了。

手腕骨纤细略薄,嘴唇毫无血色,像是一个任人摆弄的傀儡。

他整个人好像支离破碎一般,脆弱到仿佛随便一阵风都会让他消散,什么都握不住。

“冬歉...”,任白延发出很轻的一声呼唤,好像如果不这样做,冬歉立刻就会从他的身边烟消云散。

白年的家人好像才注意到冬歉的存在一般,吝啬地朝他投来一抹目光。

“冬歉,如果今天的手术成功,你就算是白家的恩人。”

明明把他称作“恩人”,可语气却依然那样高高在上,仿佛不是感谢,而是施舍。

少年仿佛无所察觉一般,漆黑的眸子里仿佛照不进一丝光,映不出任何人。

这种漠视一切的态度惹恼了白年的父亲。

他冷了脸色走过去,一把扯起冬歉的衣领,迫使他看向自己。

“做个手术而已,你非要摆出那副死人脸?又不是做了手术就死了,矫情什么?”

“我们白家这些年好吃好喝地伺候你,你也应该为此付出一点代价,不是吗?”

白父明显动了肝火,手臂上的青筋泛起,和他比起来,冬歉简直是弱不禁风。

冬歉任人摆弄,像破布娃娃一样被抓起来,头颅无力地向后仰着,脖子被勒出一道明显红痕。

被人这样大声吼着,好像真的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一般,冬歉这才机械般地抬起眼眸,眸子里甚至没有一丝可以称得上是“情绪”的东西。

这样的冬歉,活着和死了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白父被冬歉空洞到窒息的眸子摄住了,慌忙丢下了他。

任白延伸手护住冬歉,这才没有让他磕碰到。

他看向白年的父亲,压低眉眼,眸色阴沉:“手术快开始了,您可以出去了。”

白父显然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是看任白延的表情,显然因为他刚刚的行为极为不悦。

再耽搁下去,恐怕也没办法讨到什么便宜,还会影响白年做手术。

白父轻叹一口气道:“好,我知道了。”

他最后看了白年一眼,就拉着白母一起走了。

门关上之后,空气终于安静下来。

他的手指触上冬歉刚刚磕到的地方,喃喃道:“小歉...疼吗?”

冬歉仍然目光空洞地看着他,一字不答。

这样的少年,比任何时候都让人揪心。

任白延想要触碰他,可是到了最后,却又隐忍着收回了手。

“小歉...我不会让你出事。”

“疼一下就好了。”

“等一切都过去了,我带你离开,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任白延知道自己现在说这些毫无意义,但是,他实在不想看到冬歉这样死气沉沉,毫无生机的模样。

自始至终,冬歉都没有跟他说一句话,也没有掀起眼皮看他一眼。

这样的反应,让任白延的心里不受控制地陷入不安。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是助理提醒他去,手术要开始了。

实验室的门口的提示牌由绿转红。

对任白延来说,那更像噩梦的开始。

整场手术,任白延不知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坚持下来的。

少年的皮肉分离,任白延心如刀绞。

其实有件事情,他一直瞒着白家。

他一直利用怪物来修复伤口,是想让最后的最后,冬歉被剥离下来的脸可以恢复如初。

这样一来,不光白年可以得救,冬歉的面容也不会有所改变。

不过,白家人应该不希望这世界上有人顶着跟白年一样的脸。

所以他会带着冬歉离开,带他去他喜欢的地方,远离白家。

可就在手术的最后一刻,助手忽然惊叫道:“不好了,冬歉的情况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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