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夜行船76（1 / 2）
“十七！十七！”
岑淼感觉头痛欲裂，强撑精神醒了过来，岑云期正问她：“你感觉怎样？之前我看到你——你——”
他没说下去，岑淼摇了摇头，突然意识到：“你喊我十七?你记起来了?”说着便去试岑云期的煞气。
“好一副师兄妹情深的场面。”裴珏笑道。
岑淼被他突然的出声惊了一下，但她等探查完岑云期，确定他体内并无煞气，这才安心打量周围的情况。
他们依旧在一艘船上，只不过这是一艘石舫，动的也不是船，好像是周围的景色在飞快的后退，又好像时间在倒流，岑淼转瞬间已经看到两岸树木冬、秋、夏、春的四时变幻，头顶上盘旋着一些飞翔的妖兽，似乎对他们很好奇，但是并没有冲下来攻击。
“这是镜后界。”岑云期对岑淼说道。
“我们去哪？”岑淼问。
“去——”
“去这艘船想靠岸的地方。”似乎是觉得这对师兄妹说话不理睬他，裴珏插嘴道，“这就是登仙者赐给我的船，也是神的信使。”
岑淼低头看他脚下，在那里发现了一个不太明显的血祭阵阵法。再顺着裴珏脚下看过这艘石舫，她发现石舫并不是由粗粝的石料制作，而像三登阶一样，里面是无数祭品的肢体——若不是她腿上没力气，她当即就要站起来。
“……然后呢？实现你的‘众生平等’？”岑淼强忍着反胃，不去看石舫里的尸体，问道，“这关我师兄什么事？为什么要把他扯进来？我一个人供你驱使还不够吗？”
“你呢，修为高，他呢，剑意高。”裴珏笑道，“得你们两个联手才行——刚才那招连山喷雪我看就行。”
裴珏临风站在船头，甚至都没回头看他们一眼，岑淼一翻岑云期的手掌，在他手心写字，一边对裴珏道：“联手？做什么？”
岑云期目光一凝，低头看她写的字。
“劈开镜后界和无尽藏，这只有你们两个联手，再加上神器揭谛剑才能做到。”
岑淼被裴珏说的话惊了一惊，手指一顿，但是岑云期已经看明白她写的字了：“我杀不了他”。
岑云期心里消化岑淼的字，对裴珏道：“你为什么知道？”
“我为什么知道？”裴珏笑了，他从船舷上跳下，转身朝岑淼走来，岑淼身体好像有些虚弱，仍坐在地上没站起身，岑云期立刻挡在她身前，裴珏看着岑云期，却是对岑淼说话，他道，“这个世界的修道者都太蒙昧了，一天到晚说什么道心、道义的，连这个世界最根本的道理都不去想一想，既然拿到揭谛剑、领悟最高的剑意可以创造新的小世界，那为什么不能破除旧的？”
裴珏道：“我从很早就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了，镜后界从诞生之初，所有的古籍都记载它是煞气和妖兽的囚笼，这是因为创世的登仙者很好地设置了规则，可是像无尽藏，创造它的那位显然没想太多，所以无尽藏严寒、混乱、死的东西到处乱跑，所有人的陪葬，过去的、现在的、将来的，你甚至可以在里面找到自己的冰棺，得知自己的死法——看你这样子，好像没听说过？”
他似乎觉得这种蒙昧真的很可笑，于是笑了两声。
岑云期明白过来，他盯着裴珏，试探道：“神秀的剑——那是来自将来的灵器，作为陪葬落在了无尽藏里，所以你不适应它的袭击。”
裴珏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说：“对，是很痛。但是修道者通常都把它当作来自远古的遗物，现在倒是出了一个九衢子，愿意招纳人钻研这些无尽藏的馈赠了。”
“劈开无尽藏和镜后界，你就能实现众生平等？开什么玩笑。”岑淼道。
“开什么玩笑，当然能，在死的威胁下，才是真正的众生平等。你想想看，妖魔现世，氏族、皇权，一下子都没有什么意义了，真正重要的是活命。”裴珏笑道，他甚至伸出手摸了摸岑淼的头发，被她偏头躲过去了，裴珏不以为忤，接着道，“如何？比起燮阳而言，我理想的世界才是真正的变革。”
岑淼明白了。
他自己被野兽追着撵着，好不容易从猎场回家，现在他要把整个世界变成猎场。
“不如何。”岑淼想到了对付他的办法，咧嘴笑道，“你和燮阳，其实半斤八两么。”
裴珏缓缓扭过头看向她。
岑云期赶忙按剑警戒，浑身紧张起来，他道：“你现在没办法杀她——你还需要她。”
“多谢提醒。”裴珏的眼神里一点笑影也没有了，他对岑淼道，“我想请教请教，你何出此言呢？该不会是出自自己被操控的恶意吧，那也太……”
岑淼笑了笑，道：“你想知道？你很在意？你的攀比果真了不得，等到你快死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
裴珏盯着她看。
岑云期随时准备拔剑出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岑淼杀不了裴珏，但是她既然这么说了，岑云期只有想办法。
“我是没法现在杀你，虽然要杀也很简单。”裴珏好像一条蛇突然琢磨出了欣赏猎物挣扎的方法，他笑道，“但是我能像我兄长那样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是不是？就让你师兄在旁边看着。”
裴珏一挥手，岑云期只感到手中的剑不受他的控制，裴珏动用灵气和他稍一角力，他立刻感觉到自己的修为远不如裴珏，心下骇然，下一瞬间揭谛剑已经被裴珏收走，裴珏笑了笑，道：“没了剑，你们剑修就什么都不是。”
“请便。”岑淼丢掉了自己的云剑，揭谛剑一脱手，当即合二为一，也回到裴珏的纳戒里，她道，“等到要干活的时候麻烦还给我们，因为我们剑修没了剑真的什么都不是。要折磨我也请便，不过砍头砍脖子我已经试过了，没什么新鲜的，你多杀我一次，我就能排除一种能杀你的方法。”
岑云期看出来了，她在惹裴珏不痛快——而裴珏不愿意承认自己不痛快。
果然，裴珏冷哼一声，他忽然一招手，数条人影从流金河水中破浪而出，悬在半空，倏忽这些人影分为左右两边，裴珏道：“你看。”
岑淼略显疲倦地抬了抬眼睫，发现这些人影全是尸体，好像死了有一阵子了，她道：“好新鲜，召魂师用死人变戏法吗？”
“不，左边的人是我杀的，右边的是你杀的，也暂时记在我头上，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可真是一员猛将。”裴珏转头，望向这群尸体，他道，“还有新鲜热乎的五个正值妙龄的姑娘，浮玉学宫找她们培养起来，可真不容易。看着好像都是些朴实清贫人家出身的，你好像也是这种人家出身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