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唯心道65(1 / 2)

“进去吧?”等到了师姐现在住的屋子门口,岑云期撩起帘子,侧身让岑淼先进。

虽然路上岑淼已经问过数次“师姐会不会怪我”,但是临到进门,她忍不住还想再确认一次,只不过岑云期见她踌躇,伸手将她一把揽过来,推进门,他放下门帘,对里面喊道:“师姐,我们来了。”

因为薛府被抄没,如今程湛清住的屋子是租的一处四合小院,岑淼被师兄推了一把,绕过竹屏风到了次间,见程湛清正从床上撑着自己要坐起来,岑淼忙上前,从床前的矮凳上拿了凭几放在师姐身侧让她靠着,这才讷讷喊了声“师姐”。

程湛清握住她的手,伸手想要将她戴着的面具揭下来,岑淼见状,赶紧自己解开系带,取下面具,程湛清仔仔细细看了她好久,不由得眼眶一红,对她道:“……你回来就好。”

岑淼见师姐动容,心里不再那样紧张,最后问了一句:“师姐不怪我吗?”

程湛清含泪笑道:“是怪过你……可是后来,也说不清究竟该怪谁了。”

岑淼心中一酸,埋头往程湛清怀里凑去,程湛清忙一把搂住她,拍了拍她的后背,岑云期见岑淼抱得紧,忙道:“师姐受伤了,你别太用力。”岑淼闻言,正要松开来检查师姐的伤势,程湛清却没把她放开,道:“没事,你没搂着我的伤口。”

被师姐抱在怀里好一阵子,程湛清才松开她,道:“……先前我把揭谛剑给了云期,他说他将你照顾得很好,可是——你怎么不早些回来?你好像更结实了些,也高了些,头发也长了。”

“这样才叫人认不出来不是?”岑淼道,她站远了点让师姐看过,而后道,“师姐,你受伤了?怎么脸色也这么差?”说着,岑淼就要给程湛清把脉。

程湛清缩回了手,道:“不过是符令接的有些多,受伤是难免的,裴元给我看过,你不必担心。”她这么说着,实则很清楚自己的病从何来,她常常想起天忘生还活着的时候,那时候她刚刚被师父收为嫡传弟子,似乎每日都有用不完的精力,可是现在……程湛清问道:“听说你这三年去过不少地方?”

岑淼点点头,左右都是随舟漂泊,她的确走访了不少名胜古迹,此时师姐问起,她便一一道来,同样也说起薛真师兄的近况,好让师姐安心。

师姐妹多年不见,要说的话自然很多,聊着聊着已经到了午饭时候,程湛清的母亲三娘子也从集市上回来,说要留他们吃饭,岑云期正要起身告辞,岑淼却道:“师兄,我看我也不便在你那打扰,不如我今晚就搬来和师姐一块住吧。”

岑云期知道她没说出口的是程湛清身体不好,她可以看顾、调养一二,一时有心要拒绝她,可是却觉得自己自私,且想不出借口来,最终只是道:“有时太子东枢的人找你,在这住着恐怕有些不便……”

程湛清也看明白云期的心思了,近五年来云期的性情和行事和先前大有不同,程湛清心里知道,可是劝师弟总不好像管着师妹这样直白,她不过劝诫几句,岑云期听没听到心里,程湛清也清楚,她想着岑淼和他住在一起也好,就道:“是有些不便,你还是住在书塾里吧,我最近在京中,应当不会接太多符令,你得闲来我这坐坐就好了。”

从程师姐的住处出来,岑淼翻身上马后,这才问岑云期道:“……我见师姐像是心事重重、内有郁结……不会是因为——”

“不是。”岑云期第五次告诉她,他道,“你是知道师姐的志向的,她想把大镜台所有人的修为和符令相匹配,这样的事……放在如今的情形下怎么可能呢?从前还有薛真师兄从旁声援,现在薛真师兄被流放,师父也……故而她心里有些苦闷。”

其实还有别的话,岑云期不愿多说。今天他和岑淼一道来,本也想和程师姐多说几句的,程师姐受伤之前,他们曾有过一次争论,后来不欢而散,接踵而至的就是太子东枢官署的营建布置、接回岑淼的事情,他也没和师姐服个软。

今天见到,程湛清也没和他多说什么,反而让岑淼住在了书塾,岑云期不知道程湛清是否还为先前的争论而生气,应当没有吧……

今天定下去看望程湛清,本就是因为是休沐日,因此中午也并不回家吃饭。三年来京城也有些变化,岑云期有意和岑淼一起四处逛逛,因此定了城东一家酒馆的位置,打算午饭在外头解决。

他们刚到了地方,水银已经等在外面,道:“七郎,东枢的谢令谕来找程大人。我说让我转交,他不肯,在那等着。”说着,指了指街对面的一家茶楼门口。

岑云期有些惊讶,但却道:“你看,这不就有人来找。”

岑淼道:“今天不是休沐吗?他怎么来了。”

岑云期有意让她独自接见下属,本想着自己避开,可是打量一眼后,岑云期发觉自己认识这个谢令谕,不免多看了他几眼。

那个谢令谕等在茶楼旌旗下,见到岑淼来了,他上前道:“大人,您的信。”

岑淼不在京中,他却很知道这个人的来历。家中行医,有位弟弟也是修士,但是天赋没有哥哥高,所以深研医道,起先兄弟俩都来靖世寮短暂地当过一段时间挂名的绣衣侍御——也就是没有官衔,照样要接符令,一般都是寒门弟子为了日后高升或是挣些外快才会答应。

岑云期知道他,是因为兄弟俩来靖世寮报道的那天,几乎所有的女修者都去看他们,幸好两位身体不错,不然那声势就算说是看杀卫玠也不为过。

“今日休沐,怎么还叫你送信?谁差遣你来的?”岑云期听见他俩说话。

谢令谕答道:“我在官署练剑,这信说是很紧急,我练剑练得不顺,想边走边想想,就给你送来了。”

岑淼本想问他练剑哪里不顺,谁知这人好像压根不是要拿这件事显眼,当即就道:“信送到,那我走了。”

“等会。”却是岑云期走了过来,他出言问道,“听说你弟弟不学剑,改学医了,如今在何处高就?”

谢令谕目露疑问,显然压根不知道岑云期是什么人,岑淼看他神色,更加确信这人纯粹一愣头青。谢令谕在短暂地困惑之后答道:“我阿耶中风,弟弟也就回乡照顾阿耶去了。”

岑云期点点头,心里有些遗憾。一家子兄弟两个都有仙缘,且都能进靖世寮的很少,不免有些可惜谢令谕的弟弟。

岑淼接了信,这才和师兄一道走进这家名为“畅音园”的酒楼,说是酒楼,实则是酒楼主人砸了大笔银子建起这个园子,各个包厢都在园林各个角落,很是隐蔽。今天因为是去看望师姐,岑淼摘了面具之后换了帏帽戴着,进了包厢之后便取下帏帽,问岑云期道:“你怎么认得谢照安?”

岑云期不知道谢令谕的名字,只将他兄弟二人到靖世寮的盛况说了,并道:“当时我没见过,只记得是一对姓谢的双胞胎,如今一看,果然是一表人才。”

岑淼听说是双胞胎,不免感叹道:“这样标致的人天底下竟还有两个……他俩在靖世寮的表现如何?是哪位巡游使负责带队的?”

岑云期知道师妹要在东枢立威,不免要打压过去的灵筠麾下,提拔自己的人,显然是挑中了这个谢令谕,岑云期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人好拿捏,他道:“好像正是师姐带队的,她或许有些印象……这是什么急信?”

他其实已经认出来了,上面的徽记是浮玉学宫来的。话问出口,岑云期自己也有些后悔,好像自己方才是出于近几年的习惯,昨夜才说通,今天又开始试探,他抿了抿唇,正要说什么时,岑淼已经道:“浮玉学宫九衢——他这个名号也取得够怪的,其实也就是游天涯给我的信,加急是因为和召魂师有关。”

岑云期愣了愣,他虽然怀疑浮玉学宫的九衢子不以真容示人,又在先前的靖世寮宴会上和岑淼有交谈,想必是曾经哪位故人,却没猜到是游天涯,他道:“……难道当年是圣人……”

“是。”岑淼很清楚自己刚才被不轻不重地试探了,因此她注视着师兄,坦诚道,“从三年前我就在拜托游天涯帮我查了,我有试过能不能通过自己找到裴珏,但是三年来许多尝试都失败了,裴珏从来也没出现在我面前。”

岑云期见她这样望着自己,眼神闪避了一下,道:“你随舟漂泊,一直没有定所,若不是孪生阵法我也找不到你,他如何送信给你的?”

“他自然没办法,我去浮玉城找他的。”

岑云期更不知说什么,一时心里微妙,他奇道:“那我怎么每回去找你你都在?”

“因为你来得有规律,我又不傻。每逢初一十五,你要和圣人皇后说靖世寮的事宜,说完了就回来找我,这不是能算到吗?”

是这样吗?岑云期想了想,之前毫无所觉,现在想来,好像真的是这样。

岑淼说完,当着师兄的面将信件展开,读了起来,读完后不知嘟囔了一句,直接把信递给了岑云期。

岑云期展信来看,见游天涯这封信十分简明扼要,说的是关于吴宫女和流金河的事情。

信中提及数个镜后界妖魔的死状,有被斩首而死、尸体不全的,有断肢难续但是断肢仍在的,有被灌入太多灵气爆体而亡的……岑云期看到这里,已经明白靖世寮许多收集的妖魔尸体都流往何处,圣人近年来总让他们收集好放入纳戒呈上,他还以为是太子东枢经手,没想到是浮玉学宫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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