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浮舟不系63(2 / 2)

朝中尚且如此,靖世寮估计也不安宁,可是岑云期很少说起靖世寮的事,只说,到了时机自会给岑淼安排一个妥当的身份让她回去,那时候她自己看,比岑云期转述要更好。

自从杨昭仪进宫后,她逐步向皇后的宝座靠近,圣人也容许她时不时召见靖世寮中的要员,岑云期与她一直有联系,有她在宫中推动,岑淼想必再过不多久就能回去了。

如今虽然圣人立了柳皇后收养的皇子为太子,可是太子东枢一直被牢牢地把控在杨昭仪手里,为了更加疏远有名无实的太子和太子东枢的关系,杨昭仪甚至和圣人商量,在靖世寮附近重新设太子东枢的官署,春日里岑云期几度去新落成的太子东枢官署闲逛,为使岑淼在这里更亲切一些,他在院子中添了很多株木兰花树。

他经过三年前春雨里的拥抱,已经明白过来为什么剑灵说他并不知道岑淼对他意味着什么,那模糊不定的剑灵,正如同他心里蒙昧模糊的私情,而岑云期已经想清楚了,对岑淼而言,最宝贵的情感并不是爱意,而是信赖,十几年师兄妹的情谊比他这些男女的私情要更重要、更珍贵。

可是最后将要去把岑淼接回来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岑云期意想不到的事情。

先前他和杨昭仪商量好,由她先在圣人面前说明原委,岑云期知道杨昭仪先前和岑淼见过,想必杨昭仪心里有打算,杨昭仪也的确给岑淼安了一个新名字。

“程玄思?”岑云期觉得有些耳熟,随即他就想起来曾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那夜他和裴琰一道追缉镇墓兽,闯进了薛真师兄的院子,当时薛真师兄便说她姓程名玄思,和道侣同姓,因此称呼“世妹”,岑云期当时起疑,过后因为失而复得的喜悦压过一切,并没再深究此事,且因为岑淼让他不再用剑,这几年他也早退出裴琰的队伍,对镇墓兽、召魂师的案卷早就淡忘了。

杨昭仪见他神色古怪,还问:“这是岑淼当年和我说的名字,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岑云期说道,“这个名字很好。”

因为岑淼有意隐瞒他,这三年来岑云期从没问过她如何从流金河里回来,他问过叶师骁有关召魂师的事情,叶师骁表示当年他师弟霍观绝对是把裴珏的头砍了下来,既然有这个“死而复生”的先例,且岑淼也并未性情大变,岑云期也就没有多问。

现在他大概明白了,当时在无尽藏里,飞船遭到召魂师的袭击,且按照裴琰推测,召魂师一直在找的并不单单只是揭谛剑,更是可以用揭谛剑的人——若说召魂师当时在流金河里找到了岑淼,且他发现岑淼会用剑……

岑云期越想越明白岑淼如今的处境恐怕并不乐观,还有一道阴影始终笼罩着她,可是自己如今不用剑,又如何能保护她呢?

他本打算出宫之后直接去船上找岑淼,但是走出宫门后,不自觉地去了靖世寮,把自己装在柜子里的揭谛剑拿了出来。

“这里就是新设的官署?”岑淼戴着面具抵达太子东枢的官署时,感慨道,“比先前的好像要大很多。”

来往的不少人有些新奇地看着这个像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上司,岑云期见她不在意旁人讶异、审视的目光,便问道:“园子还不错?我从益州移了几株花树来,过不了多时应当就要开放了。”

岑淼道:“费了不少功夫吧?多谢师兄。”

岑云期见她神色的确满意,不由得一笑,随即更正道:“你现在叫程玄思,娘娘说你是她宫外结识的散修,大庭广众之下不要叫我师兄了,你——先前的事虽然大家已经淡忘,可是师父名满天下,总有人记得的。”说着,岑云期想到之前和“镇墓兽”交手时她所使的剑法,似乎并不是揭谛剑法,便道:“也最好不要用揭谛剑法、顽云剑法和透骨剑法。”

岑淼道:“这倒好办,我得了传承之后,自己悟了一套剑法——不过大庭广众之下,我不叫你师兄,那要叫你什么?岑大人?岑前辈?”似乎是觉得这样很奇怪,岑淼自己率先笑起来。

岑云期有些拿她没办法,可是一时半刻他自己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称呼来,怎样的称呼落在耳朵里都有些古怪,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师兄已经太久太久了,这似乎成了一个难以摆脱的身份。

岑淼诚心发问,正等他回应,一旁却跑过来一个女修者,拉了拉岑云期,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什么,这感受让岑淼有些新奇,从小到大因为四周都是师兄师姐,说起话来鲜少有避着她的,因此岑淼挑了挑眉,等到那姑娘说完,她问道:“这是下属的绣衣侍御吗?”

岑云期道:“这是我母亲身边的侍女,叫水银,如今她算是我的副官。”说完,又朝水银道:“这位是新上任的太子东枢,程玄思,是我的——”他很想叫水银知道岑淼的特殊之处,方便以后来往,可是却不知道怎么说。

岑淼接过话头道:“我和岑兄称世兄世妹的。”

岑云期在心里叹了口气,对水银道:“对,往后若世妹找我,你不必拦着,直接叫我知道就好。”

水银自从长公主去后,并未想着去寻个别的什么差使,她在外短暂地避了避风头,念及和长公主出生入死的情谊,终究还是放不下旧主唯一亲近些的儿子。先前她听说新的太子东枢是岑云期和杨昭仪两相促成,还以为这位程玄思是岑云期的下属,现在看来并不是的。

因此水银多打量了岑淼几眼,像是想揭开面具来看看这人的真面目似的。

岑淼问道:“是出了什么事吗?你若有事,先回寮中,我自己安置下来就好。”

“没什么事。”岑云期这么说着,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他叹口气道,“罢了,你不累的话,和我一道去靖世寮看看,你看了便知道了。”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