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监刑54(1 / 2)

杨静姝虽然进了宫,留在了宫中,但是岑云期并未得到圣人收回成命的圣旨。

不过,若是没有尝试,一切都不会改变,岑云期这么想着,去了处刑的刑场。

分明往常这个时候,他、十七、师姐还有薛真师兄,一直都在薛府过年的,薛将军看到岑云期在旁监刑的时候,并没说什么,反而朝他笑了笑。

刽子手似乎也略有迟疑,开国的将领活到这个岁数的不多,薛将军出入战场这么多年,也算是守边东征的大英雄,刽子手从没杀过这样的人。为了防止劫法场,周围布了层层暗哨,并且因为薛真是修道者,大镜台也拨了一支队伍来看守。

“行刑!”

刽子手上前一步,他壮了壮胆,这才伸手要把薛将军的头按下去。

薛将军却于这个时候大笑三声,朝着面前的大街和不远处风雪中的皇宫大喝道:“我薛某为国尽忠,征战四方,比之卫霍有何不可!曾想过马革裹尸、黄沙盖脸,如今因谋反连坐而亡,好笑!好笑啊!”这一声传出好久,风雪中似有回声,不过坐于深宫的圣人是听不到了。

说罢,他砰地一声把脑袋嗑在台上,对刽子手道:“来!”

岑云期不忍再看,别过了脸去。

刽子手本就十分紧张,被薛将军这一声断喝催促,钢刀急忙落下,围观百姓一声惊呼,只见钢刀落下,却劈中了薛将军的后颈,并没有斩掉首级,岑云期听见四下里抽气,还以为出了什么变故,心里带了一丝期望睁眼来看,正巧瞧见钢刀被刽子手拔起,鲜血迸溅,恰如岑淼死时一样。

刽子手被鲜血蒙蔽了视野,心跳如鼓响,刚擦掉鲜血,准备下刀时,薛将军大骂道:“何不用力!”

刽子手大喝一声,似要盖过薛将军的喊声,可是不知是为何,分明鲜血像是泉水一样涌出,可薛将军却声如洪钟,刽子手这一声不仅没盖过,反而叫他自己失了定力,岑云期眼见第二刀落下去,竟是砍到了薛将军的脊梁。

薛将军紧紧闭上了眼睛,似乎痛极,捆在身后的手攥成拳头,止不住地抖,可是他没喊一声、不动一下,岑云期见状,只觉得自己没法再只是看着,他赶忙跑了过去,喊道:“薛世伯!”

下面百姓面面相觑,不明白这场行刑怎么变成了这样,监刑官反倒抱住了犯人。

岑云期只感觉胸怀里的血热得发烫,薛世伯闭着眼,对他道:“你别犯傻。”

岑云期松开薛将军,前襟已经满是鲜血,他一下子推开了刽子手,薛将军听到这声动静,骤然睁开眼来,他看见岑云期拔出剑来,又大笑道:“这就对了!朝堂如疆场,讲仁义道德,如何留得命在!刀要快,心要狠,一旦刀落人头不保!来!给我用力!!”

岑云期听完他这番话,眼泪已经流了满脸,当即一剑劈开了薛将军的脊梁,听见人头落地的骨碌声。

岑云期听见这声音,只觉得浑身一软,他想要站住,赶紧伸手扶住了薛将军倒在台上的躯干,那背后被刽子手砍出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

刽子手也没闹明白怎么自己的活被抢走,但是这样一来,他反而吞了吞口水,祈祷这别是自己刀下又一个冤魂,正要捡起自己的刀离开时,却见方才的监刑官抬起头来,用那种像是索命的厉鬼一般的眼神盯着他。

刽子手骇了一跳,唯恐这青年提剑来砍自己的头,赶紧离开了。

岑云期从法场上站起来,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因为薛将军的罪名,薛真师兄也要被流放了,他想着应该就是这个时候,正要骑马去找程湛清时,一旁突然有一个锦袍公子分开人群,朝他冲过来。

这人一下子摔在岑云期面前,形容狼狈,发乱冠斜,岑云期扶起他来,发现此人是他同母异父的哥哥,他当即有些不妙的预感,颤抖着嘴唇道:“兄长……”

“快去求求你师父!”柴郎君从地上爬起来,他道,“宫里送来三尺白绫,要母亲自尽!”

“怎么会?”岑云期骤然得知这个消息,只想到前日元丞相想要攀咬他母亲时,那时靖世寮三位山长一起上书,不是已经保住了母亲吗,他道,“文山长和宋山长呢?”

柴郎君忙道:“文山长已经下狱了!宋山长不愿意见我。”

岑云期一直想着暂且稳住元丞相,不想元丞相那边却下刀如此之快,而且正好是在薛将军行刑的这一天,岑云期不敢再拖延,当即转身就往靖世寮跑。

靖世寮里空空荡荡,岑云期到时,只见大磬寺那边似乎已经闹起来了,他无暇他顾,赶紧找到大镜台,却见师父不在,他赶忙通过大传送阵回了益州,在后山闯入每一扇门都看过了,也没有师父的影子。

不行、不能这样找,母亲那边等不了,岑云期一面往山门那边飞,一面想还有谁能够帮他,可是一个个名字在他心里划去,等到他从靖世寮牵了一匹马冲出大门时,他决定谁也不找了,就算是做逃犯,也比没命的好!

师父会保护师姐的,但是母亲就只有他了。

“这是什么意思?”长公主斜睨着那白绫,道,“圣人差你来的?”

宫里的太监道:“殿下刚才不是听了圣旨吗?这当然是圣人差遣的。”

“他有这个胆子,吴王岂能活到现在?”长公主嗤笑道,“我要进宫面圣。”

宫里的太监正要说话,长公主将茶盏拂下长几,当啷一声响,她身侧的侍女水银是从小跟着她的,见状当即明白过来,丝毫没有迟疑,立刻上前一步,从后将袖里剑架在太监的脖颈上,厉声道:“长公主说要进宫面圣,你没听见?”

宫里的太监背后冒汗,却也不敢真的被这样挟持住,一旁元丞相的儿子元翀跟随内宦一道来的,见状拔出了随身的佩剑,指着长公主道:“你敢挟持天使?!”

“少对本宫呼来喝去的。”长公主从主位上站了起来,她一手持身侧放着的宝剑,道,“元郎君要试试本宫的剑术还是否娴熟吗!”

元翀听闻过这位公主年轻时领兵打仗的风姿,一时不敢上前,他稍稍后退几步,道:“既然长公主自己不愿上路,来人!”

待客厅外的龙武军早做好了准备,元翀一挥手,当即涌入长公主的花厅里,元翀见她还是毫无惧色,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以免真的引得其余宗室不满,他道:“殿下不为旁人想,总要问自己的儿子想想。”

长公主道:“我儿子顶天立地、光明磊落,何劳我操心?”

“先前令郎收了密令,斩杀了我父豢养了几位修道者,”元翀道,“长公主不会不知道吧?”

长公主面容不变,只是看着他,元翀道:“我父和殿下无冤无仇,殿下就为了掌权靖世寮,这样授意令郎,殿下不死,我父恐怕容不下令郎。”

长公主还是第一次知道这种密令。

她头一次有些后悔当初送岑云期去益州,现在看来,她可真是为自己的儿子选了一个好师父。长公主心知今日之祸并非元丞相一人所为,恐怕还有燮阳从中教唆之故。但是她也看得出来,燮阳虽然对她执掌靖世寮颇有不满,却很看重云期,想把云期作为他的传人来培养。

“而且,先前证词指向您的时候,整个靖世寮一齐上书维护您,”元翀笑道,“我敢说,就算是先帝的元皇后,恐怕对靖世寮也没您管得如臂使指啊。”

这下一切都清楚明了了,皇宫里还有第三个人想让她死,却又自己说不出口来。“我明白了。”长公主冷笑一声,似在自嘲,她道,“就请元郎君让我见我儿最后一面吧,就说我被判流放,容我死在清净的地方,也好稳住我儿,否则他会做出什么事来,我也不知道了。”

元翀出发前,被元丞相耳提面命,一定要亲眼看到长公主死在面前,元翀不敢托大,他扫了一眼花厅里长公主的人,最终落在那个敢挟持天使的婢女水银身上,元翀目光凝了凝,道:“好。请殿下上手枷吧。”

长公主缓步下阶去,任由士兵将她的双手放入木手枷中,元翀在旁边看着,见她并没什么后招,心安了一半,这时,长公主的婢女水银,道:“奴婢陪殿下一起。”说完,她丢下袖里剑,一下子撞开元翀,站到长公主身侧,元翀注视着长公主的神色,见她从容镇定,一个眼色也没朝水银使,元翀心怀疑虑,道:“倒是忠心——给这个婢女也上手枷!”

士兵马上拿来另一个,同样是木质,元翀见婢女坦坦荡荡伸出手来,挥手止住想要上前的士兵,道:“换一个来。”

水银心道不妙,正要收回手去,突然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她和长公主一齐罩在内,水银企图挣扎出去,却使不出灵气,她道:“缚仙网?!”

元翀隔着网,冲她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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