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女尼杨氏51(2 / 2)

那晚的伤势,最后靖世寮所有的医师来看过,也没看出所以然来,后来他想起出发前的“逍遥”一事,准备问剑灵时,剑灵却说:“还没到给你传授这个的时候,你现在杂念太多啦!你为什么不常常在庄子里散散步呢,这里山清水秀,可以吸纳天地间的灵气,体悟一些道理呀!”

岑云期起初以为她只是随口一说,但是每次追缉落空,他想静静地在自己的院子里练剑时,剑灵总是闹个不停,说她“十分真诚地、恳切地”请求他在庄子里田埂处、瀑布处或者随便哪一处修炼,总之就是不要在四方的院子里。

她是前辈,岑云期最终选择听取她的建议,去这样开阔的地方入定修炼,只不过来来往往许多庄子里帮工的凡人总是颇觉古怪地瞧着岑云期。

这天,他同样选了观雪亭修炼,亭前的池塘上落了片片鹅毛大雪,冰结了一寸多厚,亭四面花窗里隔出的景色倒是和无尽藏里十分相像。

就在岑云期将要入定的时候,一旁园子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似乎在进亭子前还摔在地上,裴琰搀扶了这人一把,还说了声“小心”。

“岑师弟!”

岑云期这才睁开眼来,他侧脸一看,忙从凳子上站起来,道:“你怎么来了?”

是薛真,身后还跟着程湛清。薛真似乎刚刚哭过了,见到岑云期,他做了一个长揖,把岑云期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搀扶,薛真却执意施礼,道:“岑师弟,我实在是求告无门,这才来找你的!求你去圣人面前,替我递上这封诉冤的书信吧!”

岑云期看向程湛清,程湛清忙道:“今日早晨,薛世伯被下狱了,说是抓到了人证,是薛世伯和吴王之间往来的人。”

“我——我这就准备进宫。”岑云期立刻明白情况紧急,他道,“薛师兄不必如此。”

薛真一路跑了许多人家,他没料到竟没有一个人愿意帮他,此刻见岑云期答应,薛真紧紧地握住岑云期的胳膊,程湛清在一旁道:“本不该来找你的,我也知道长公主现在也——”

岑云期道:“不必多言,我知道,现在能直接见到圣人的人的确不多。”而后他想了想,道:“……岑东枢呢?他可以见到圣人的,有他一起去,把握更大。”

提起这个,程湛清收回目光,只道:“他去镜后界了,一直没回来。”

什么?岑云期看了眼师姐,见她脸上隐有怒容,只是引而不发罢了。岑云期道:“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将过年节的时候,宫里一派快活的气氛,岑云期见到圣人的时候,圣人正和他的舅舅元丞相下棋,一旁柳皇后和柳皇后的族叔柳丞相也在,岑云期见状,便暗知先前一路打好的腹稿恐怕并不管用,但是圣人已经看到他了,忙喊道:“你也来了,快来看看我这一手棋下的如何?”

岑云期走了过去,但是棋盘上的棋,他是一点也没看,他只是揣摩着,不好当着这么多人和圣人开口,这样恐怕即使他劝,圣人也未必听他的,岑云期目光游离半晌,道:“这一局圣人和丞相下得高妙,臣不敢妄语,扰乱了这局。”

柳丞相闻言笑呵呵道:“看,这才是观棋不语真君子呢。”

“那是说朕是小人咯?”圣人笑道。

他们一家其乐融融,岑云期更加不好开口,他掂量一番,才道:“方才臣来的路上,见外面雪景颇有些邈与世相绝的意境,圣人若下棋下的累了,不如出去透透气。”

圣人闻言,渐渐收敛了笑意,像是执着于面前这局棋似的,要仔细想想对策,即使岑云期就在他身侧,也觉得圣人没有一丝心神放在自己身上。元丞相这时捻了一枚棋子,指着岑云期,笑道:“你这小子,我和圣人下得正好,你在旁捣乱,快自己喝口茶去等着,这一局可得下一阵子呢!”

岑云期被他这一举动挑衅得大为光火,但是为了薛将军,他只是沉默不语,这时一旁的柳皇后问道:“听说岑巡游……还有御前那位大人在追查无尽藏里作乱的召魂师,近日可有什么进展吗?”

岑云期没想到皇后会突然有此一言,上回灵筠提醒过他,所以这次,他就听出了柳皇后以靖世寮未来主人自居的意思,他便也不客气,索性道:“先帝先前有口谕,言及靖世寮所司乃国之大事,皇后初初治理后宫,想必也周转不来,靖世寮的事,现下御前的大人直接禀告给圣人,皇后娘娘要是想知道,可以直接问陛下,臣也不太清楚。”

柳皇后闻言,摇着团扇的手停了下来,她不愧是大家闺秀,即便被人讽刺到了脸上,也只是笑笑,而后道:“哦,原来如此。陛下,您和臣妾说一说吧?”

先帝说她年纪轻、管不好靖世寮,这句话还时时记在圣人心里,更何况圣人自己也不喜欢这个皇后,起初柳氏当太子妃时,还算温柔小意,现在成了皇后,左一个柳相,右一个元相竟都站在她那边,养得柳氏的性子逐渐骄横起来,圣人就更不喜欢她了。

此时,圣人完全没料到皇后竟敢把难题抛给自己,也就呵斥道:“靖世寮由皇姐管着,你去问皇姐吧!”

柳皇后一愣,一旁柳丞相见状,也很不想这个族女真的提早掺和到此事中来,白白给元相当刀使,他忙道:“娘娘,岑巡游想必和圣人有要事要谈,我们先告退吧?”

柳皇后自己没什么大主意,见族叔说要走,她也就跟着走了。元丞相却仍在原地不动如山,岑云期忍了半天,道:“陛下,我听闻薛将军——”

“别说话。”元丞相道,他还是以一枚棋子点点岑云期,道,“你一说话,我这脑子全乱了,棋也不知道往哪下。”

圣人已经听出岑云期的来意了,他把岑云期晾在一边,何尝没有察觉到岑云期的目光,如芒在背半天,他也忍不住了,赶紧道:“这事……你还真得问舅舅,朕也不清楚,这事朕全权委托给舅舅在办了。”

“可是先帝东征,薛将军鞍前马后,立下的功劳,圣人也是知道的,他绝不是善弄权术、胸有城府之人!”岑云期说道。

圣人见元丞相在寻思下一步落棋,像是没管这边,他便靠在凭几上,对岑云期道:“云期啊,朕有些头疼,现在想不了这些事……薛将军于国有功不假,可是这和他勾结吴王并不矛盾么。”

岑云期见圣人扶着额头,也十分苦恼的样子,就知道圣人不会再管这件事了,他正想着对策,元丞相却落了一子,对岑云期,道:“薛将军的事,你来得有些晚了,方才圣人已经传了旨意。”他说着,朝岑云期笑道:“下一次,记得早些来。”

岑云期跽坐在圣人旁的蒲团上,闻言,放在膝头的手攥乱了自己的前裾,元丞相道:“我听闻你剑术很好,你去给薛将军监刑吧——你们靖世寮是这么叫的吗?这样也算是送他最后一程。”说吧,元丞相看了一眼棋局,道:“这局棋也下完了,圣人,臣告退了。”

圣人似乎正头疼得厉害,他挥挥手,示意元丞相离开。

岑云期见状,也朝圣人告退,元丞相年老,又腿脚不便,因此即使在宫内,圣人也准许他乘步辇。在元丞相将要乘上宫里的步辇离开时,岑云期追上他时,看见他的背影在步辇上摇摇晃晃,只觉得同是舅甥,孰亲孰远已经明白得很,岑云期下了决心,咬咬牙,上前道:“丞相,揭谛剑不在我处,我现在去拿它换薛将军一命,不知可否?”

元丞相在步辇上坐得端正,闻言目不斜视,道,“朝令夕改,圣人的威信何在呢?下回咱们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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