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女尼杨氏51（1 / 2）
先帝死后，宫中的嫔妃殉葬的殉葬，出宫为尼的必须在佛堂一辈子常伴青灯。这天凌晨，天刚蒙蒙亮，曾经的杨才人、现在的女尼杨氏就已经醒来，她有些睡不着，并且，在其他老尼醒来之前，她得把朝食做好。
厨房里没点灯，黑洞洞的，杨氏摸着黑点亮了烛火，忽然照见一个黑影，她吓了一跳，发觉这人戴着一个极为古怪的兽头面具，身上还中了一箭。
杨氏迟疑了片刻，她先前在宫里，见过不少好东西，此刻一眼就察觉到这人身上的弓箭绝非凡品，就连箭羽也精美异常，这人要么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要么一定是背着天大的冤屈。
换做以往，杨氏马上转身就走，可是……
尼姑庵里的日夜太难熬了，她见过宫殿里的繁华，也曾侍奉过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从没想过自己这辈子要在尼姑庵里度过。眼前的这个人再危险，也不过是要了她的命，她不怕死，但是怕日子一眼望到头，她怕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圣人会忘了她。
杨氏站在原处，踌躇了片刻，这才打定主意，大着胆子上前去摘下这人的面具。
她认识这个人，可是——
眼前这个女子忽然睁开眼睛来，杨氏被她的眼神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她道：“大、大人，是您啊……您还记得我吗？”
这人看了杨氏一眼，杨氏觉得这人似乎满腔愤怒，不知道冲谁而去，这人靠着灶台，坐正了一些，她道：“……不记得。你是谁？”
“我是——”杨氏想了想，自己当初没有说名字，便只暗示道，“当年甘露殿门前，大人向先帝献丹，我和大人说过话，大人称赞我记性好，我说不管过了多少年，再见到大人，我就一定能认出来——我、我认出来了。”
杨氏说完，抬起头来，记忆里那位女冠却不像之前那样面目友善，这人盯着她看了片刻，似乎是想起来这件事，而后笑道：“你认错了，我不是她。”
她笑起来，就更不像杨氏记忆中的那位女冠了——虽然是同一张脸，可是这个人怎么看上去戾气横生，好像带着深重的怨气似的。
杨氏有些愣住。
说不准是因为她身有密令，不好承认？这倒也有可能，杨氏不多问，只道：“可是——您的伤，我没法不管，我给您包扎吧？”
“我自己会包扎，不劳你费心。”说着，这人重新扣上了她的面具，嗓音骤然变得浑厚，她道，“我走了。”
“我不会说出去的！要是您身有不便，无处容身，可以来这里，我知道有地方可以帮你藏住！”杨氏赶忙站起来，最后为自己争取道，“大人！大人！！”
那个人却已经带着浑黑的披风腾空而去了。
她是修道者。
杨氏从前听太子说起过修道者，他说有一个暗地里设的朝堂名为靖世寮，闹起事来总是斗殴互砍，倒比朝堂这些老头子引经据典、互喷互骂来得更实在。而且，掌管靖世寮的也不是圣人，而是皇后和公主。
从那时候开始，杨氏就对修道者格外感兴趣，在先帝面前服侍时，她见过一些修道者，但是她只有幸看过一个人舞剑，就是现在的太子东枢岑淼。
可是岑东枢现在应该是圣人面前的红人才对，她怎么会被亲自去办这样危险的密令呢？射箭的人又是谁？杨氏想到。
这一天还是寻常地过，晚上，杨氏带着浑身的疲累和酸痛回到僧舍时，却发现原本应该挤满了人的大通铺现下一个人也没有，而那个黑衣人仍旧站在远处，她见到杨氏来了，她道：“你白天说的藏身之处呢？”
杨氏见到她，心里既惊且喜，唯独没有惧意，比起担忧自己的小命，杨氏已经盘算起这人养好伤之后的事情了。杨氏当即把人带到了山顶上的一处殿宇前，对她道：“这里没有人来，有些破旧了，您要是要呆在这里的话，我给您收拾出来。”
杨氏说了这些话，却没听见那人的回应，回头一看，见她仍站在外面，似乎是在看这座破殿的对联：
我人顿息本无生灭之门，空色圆融何有来去之路。
那人轻轻念了一遍，似乎觉得好笑，她走进来之后，杨氏见她随手施了一个术法，整座大殿当即蓬荜生辉，黑衣女子见杨氏怔怔看着，道：“我就住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旁人来时看到的还是破庙，这样不出差错。”
这是什么？幻术？幻境？也就是眼见也未必为实？难道说太子东枢的那个岑大人，竟然不是真正的岑大人？或者说自己面前这个，想要把那个岑大人取代了？杨氏想了想，觉得自己能想通了——两个人，一个官位，为此你死我活倒是很有可能。
“您……您为什么——”杨氏踌躇片刻，试图搞清楚孰真孰假，她道，“——为什么不住官署呢？”
“出去之后头痛。”黑衣女子取下面具，随手丢在地上，她道，“这里是佛门净地，能镇压妖邪，超度亡魂。”说到亡魂时，她又像是想到什么糟心事一般，一下子把自己的面具踢开了。
“谢谢你，我会在这里修炼。”这回她倒是很像杨氏记忆中的女冠了，她道，“进来时如果看到太离谱的景象，就不要贸然进来，会受伤。”
杨氏问道：“那我……怎么称呼您呢？”
她看了眼面前的佛像，道：“……叫我玄思吧，程玄思。”
“因为镇墓兽引起的镜后界豁口，已经造成三个村子被夷为平地。”裴琰看了镇墓兽的案卷，说道，“或许是还没杀到县城州府，所以靖世寮那边还没派出足够精锐的部队去对付，现在大镜台的人手也有些良莠不齐了。”
岑云期替师姐辩解道：“四大学宫少了一个，这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自从散仙的动乱之后，巴中学宫武库被盗，学生也死伤惨重，很快没落了，连山长檀灵上人也辞官归隐。裴琰不置可否，他道：“不管怎样，下次再见到镇墓兽，务必要擒拿，说不清他和召魂师究竟有什么关系。”
剑灵自从会说话了，简直什么事都要搭腔，此刻岑云期只是颔首，她在旁边大喊一声：“明白了，裴大人！遵命，裴大人！”
岑云期被她吵得头痛，用心音朝她说，希望她至少在探讨正事时不要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