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7(2 / 2)

“不赶时间那咱再等等,再凑个几个人再发船”

“好的!”

谢庆墩下船帮着新华把板车推上了渡船,两人闲着无事,便扯下谈。

“看你年纪轻轻就一个人出来摆流动铁匠铺,不简单嘛”

“哪有,按年纪我都已经成年了,是时候自己出来谋生计了”

“你这个年纪,我看大部分都还是跟着师父后面的,像你能够单独出来靠手艺谋生活的,确实不容易。”,“流动打铁的我也见过,但是要么就是父子或者师徒二人一起出来,要么就是夫妻一起出来,能一个人出摊的少见哦”

“我们这个行业,一个人出摊确实不太方便,我才出师不久,原本想再帮着师父再干几年,可是师父想让我早点出师独立门户,我师父铁匠铺就在我们村附近,我不能挨着师父开铺,所以就一个人支了个流动铁匠铺出来了,一个人出来无非辛苦一点,麻烦一点,但这些都可以克服”

“嗯嗯,你们黄龙县打铁手艺不错,我们安宁县靠着黄龙县这边的村庄,很多农户都过河到这边买铁器。你们县有个叫廖金城的师傅,手艺很不错。”

“你说的廖金城就是我师父,你知道我师父?”

“何止是知道,我们还有过一段交情,那是走日本那会,我们那会路上结识的,还有一名伙伴叫王书求,那会我三一起搭伴走过一段,到了江西我就和他们分开了。”

“那也太巧了,王书求就是我父亲。大叔你怎么称呼呢?”

“真的吗?那真是巧了!我叫谢庆墩,你只要跟你父亲你师父提小墩子,他们准记得我。”“不过我和他们打那之后就没再见过,只是听说金城接了他爸的活成了打铁匠,在你们县城还有点名气。你父亲书求好像教书去了吧。”

“我父亲早没教书了,那会家里小孩多,条件苦,教书那点工资远远养不活一家人。家里老七出生后,我父亲就辞掉了教书先生。”

“那可惜了,你父亲一看就文质彬彬,像个知识分子!”

“我也挺为我父亲可惜的。他内心还是很热爱教书这个职业的。但是迫于生计的压力,也是没办法。跟他一起教书的现在有的都已经调到县一中当教导主任了。”

“那确实可惜,不过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不能比的哦。”,“你这是要去哪里出摊呢?”

“我也没有明确的目的地,走街串巷哪里有需要我就到哪里”

“那正好,我们家里有想些农具要修复下,另外我们村其他人也有打造或者修复农具的,你就去我们村,晚上就在我们家住下。”

“行,那我就跟着您走,晚上我自己找地方睡,我出门在外晚上都是随便找个地方凑合,不麻烦大叔你啦!“

“那怎么能说麻烦呢,我和你父亲、你师父都是老相识了,你就是的侄子一般,不用跟我客气。你要不嫌弃,晚上就跟我睡船上。”

说话间,对岸有人再喊。

“谢师傅,过河咯!”

看到对岸有人要过河,谢庆墩也不再等了,收好锚调转船头便往对岸开去。

谢庆墩在解放前就跟着父亲在这个渡口撑船,那会来往过渡的人坐船都要交过渡费。现在渡口收归公社,变成了公益事业,谢庆墩仍然在渡口摆渡,由公社给自己计工分。

据《安宁县交通志》记载,解放前的金招渡口常年船工人数为51人,年渡运量高达326.24万人次。金招渡口是安宁县乃至全市最大的渡口。即便有着如此辉煌的历史,但在飞速发展的陆路交通面前,金招渡口也显得不堪一击。

渡口、渡船,曾是千百年来老百姓跨江越河的主要交通设施和交通工具。在漫漫的历史长流中,渡口渡船承载了太多的厚重历史,也见证了历史的风风雨雨。新中国成立后,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伴随公路交通运输突飞猛进的发展,一座座跨江跨河大桥的相继修建,渡口、渡船,这一曾承载了历史的特有交通设施和交通工具,将逐渐退出历史舞台。

青山不老,绿水长流。日夜流淌的春陵江上,如果没有桥梁,渡船就是唯一连接两岸的纽带。安宁县金招村的数百村民,就是因为没有桥,世世代代全靠渡船摆渡,才能到达对岸赶场或走亲串戚。

渡船在谢庆墩撑杆的推动下划出了水面,新华仔细观察了下渡船,船尾与客舱之间隔着一张铁板,铁板后面是一张简陋的床铺,这就是谢庆墩的卧室。斗笠、电筒,残缺的板凳、黝黑的铝锅、破旧的甲板,这些都见证了谢庆墩在船上的清苦生活。

“我们摆渡人吃住都在船上,很枯燥。平日里我都很少下过船,”老谢说,每天晚上不到8点,他就上床睡觉,一是因为撑了一天的船“累得很”;同时也因为没事干。船上没有电,更没有电视机,晚上躺在船上睡不着时,岸上传来的隐隐电视声音,总是把老谢弄得心头痒痒的,“很想上岸过去看看电视,但想到晚上串门,要给别个添麻烦,不好意思,最后还是打消了上岸的想法。”

除了每天早上的三渡之外,村民过渡没有固定时间,这就造成了谢庆墩的生活也没了规律。但是,只要渡河的人喊一声“过河”,无论天晴下雨、新年节气,老谢都会立即摆渡船只,接送村民。以船为家的他,几乎是不分白天黑夜地守在渡口。

每年生意最忙的时候是腊月和正月。谢庆墩说:“腊月打工回家的多,正月走人多,一到那个时候,自己更是寸步不能离船。”前年腊月28日,金招村里老余家的儿子一家从广州赶回来,赶到码头边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1点过。此时老谢已经休息,但一听到岸边有人喊船,还是二话没说起床摆渡。

去年冬天,村里王强伟的娃娃半夜突发高烧,王强伟两口子抱着娃娃,半夜三更心急火燎地跑到码头,叫老谢撑船过河。老谢爬出暖和的被窝,顶着半夜刺骨的寒风,把王家人送到河对岸,又在寒风中苦苦等了一个多钟头,等着王强伟的娃娃在医院里打了退烧针,又用船把他们一家人送了回去。

白天,没人过渡时,老谢就坐在船上,泡上一杯浓茶,叼上叶子烟,坐等过河的村民和打发漫长的一天。

在150米宽的河道上,老谢早已记不清往返了多少趟。同样的动作,从此岸到彼岸,从日出到日落,风雨无阻,没有抱怨,没有倾诉。150米的河面,老谢每天最少摆渡30趟,最多的时候,超过100趟。“过河的几乎都是附近的村民,十天半个月都渡不了几个过往的路人。”老谢说,平常时间,大部分过河的都是在上午,中午一过,渡口就特别安静,“有的时候一下午可能都没有一个渡客。”

听谢庆墩这么讲,新华才知道撑船人的不易。古话说:人生有三苦,撑船、打铁、卖豆腐。自己是打铁的,姐姐姐夫是做豆腐卖的,庆墩叔是撑船的。这世间最苦的三个行业新华算是都见识了。知道撑船不易,新华也想体验下,也让庆墩叔休息下:“庆墩叔,你们撑船确实辛苦,跟我们打铁人一样列入了人生三苦之一。这趟您休息会,让我来撑船。”

“新华娃,撑船是门技术活,你行不行哦!”

“行不行,试试就知道。有你在身边把着关,我没什么怕的。”

谢庆墩看新华一副热心肠,也不好泼他冷水,于是让开了摆渡位让新华站了上来。新华站在船头接过船篙那一刻,就感觉到了撑船没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船篙接到手上,就感觉沉甸甸的。篙在木帆船上是最为普遍的船用工具,几乎凡船必有篙。篙身是一根顺直的杉木圆条或竹杆,长度在5-10米不等,为避免篙头被磨损或破裂,通常在下段包上铁制篙钻。船篙又分为竹篙和木篙。竹篙轻而有弹性,但容易晒裂,所以平时应该放置在隐蔽处;木篙能承受较大的支撑力,不宜破裂,但弹性不如竹篙。装载篙头上的铁制篙钻,有不同的形状和用途,一般有挽篙、独钻篙、叉篙、钩篙和桡板篙等。

挽篙的篙钻是有直向尖头和横向钩头成一体的,它是用得最为普遍的船篙。它既能使出支撑力,也能利用钩拉力,因此在泥沙底航道撑船前进,又能勾住或支撑邻船或岸边物体或桥梁构件使船行进;钩篙俗称爪钩,在山区航道逆流航行时用它钩住岸边物体拉船前进;叉篙在撑船时不致于篙头深陷而难以拔起,所以它适合于淤泥底航道,还能用于叉住邻近船的舷边或岸边使船前进,当船驶风发生帆脚索纠缠时,可用它来理顺;独钻篙的篙钻比较普遍使用的是方体锥尖,也有三角锥尖及刀形钻尖;桡板篙是在篙钻上方装置一块桡板的木杆独钻篙,上端有拐头,桡板呈直角三角形,直角长边与篙身镶接,当在船尾斜向撑篙时,桡板朝上,并与船的纵中线必将有一定的交角,促使船舶转变航向撑船时,略起舵的作用。

这个长度大概7米左右的船篙到了新华手上就变得格外笨重起来,因为船篙长,用力的杠杆力矩长,要把船篙摆正要费点气力,加之水底浮力大,新华好不容易把船篙触碰到水底用力一推,船头就跑偏了。等他费劲把船篙拉升起来往另一边撑时,船头已经调了方向了。这让新华想起开始学打铁那会师父说的,不要小瞧日常生活中的任何一件事,每件事都蕴含的技巧和学问。有一则谜语,谜面是:“想当年,绿叶婆娑,自从归了郎后,绿少黄多。受尽了多少折磨,历尽了多少风波。莫提起,莫提起,一提起,泪洒江河。”谜底就是撑船的竹篙。之前新华对这个谜语一直不怎么理解,现如今自己撑一回船,再回想起来这谜语,太有诗情画意了。

撑船看起来简单几个动作其实里面也是有很多讲究的。撑船者必须将船篙垂直插入水中,船篙离船舷越近越好,这样可以避免撑篙时船原地打转。不太会撑船的人往往无法撑船直线前进,总是不停地碰到岸边然后再转向,一路费劲地曲折前进。每次撑完后趁船篙还浸在水中时,把船篙往另一边移动,这样就能抵消所有的旋转力量。如果掌握好这种技巧,撑船人就能自如地向任何一个方向行驶。这是一门技术加体力活,应该左边用力几下,右边用力几下,用的力气差不多,它才会往前走。你们要是只在一边撑的话,那船能不打转吗?

谢庆墩看到新华站在船头手足无措的窘迫样,忙起身过来教他,

“我们撑船要左边撑两下,右边也撑两下,用力平衡了,船才能向前进。”,谢庆墩走上船头,身体站如钟,面向前方,抽出竹篙,从它的下部逐渐用力抓到上部,行船健步开启游动,左右来回,哪个地方用力,哪个地方放松,运用自如。给新华示范起动作要领。新华看着站在船头的庆墩叔望着清澈平静的水面,江面上的氤氲水气让人如临仙境,他体会到俗话“宰相肚里好撑船”的为人处世要豁达大度的深刻含义,也体会到劳动带来的快乐,他觉得每一个摆渡人应该都会有一个开阔的心胸和豁达的处世态度。

快到对岸渡口,只见谢庆墩将竹篙尖往岸边一点,船放慢速度,徐徐靠近,他把竹篙往船头通底的固定圆孔中用劲一放,铁尖插入水底,船停稳。于是二人把一起把板车推上了对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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