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围城（十二）226（1 / 2）

果然，下了城楼没走多远，城外大炮便轰响了越来，胯下的白马紫云受了惊吓，嘶鸣一声在街上发足狂奔，不一会儿跑进了一处偏僻狭窄的胡同。好在胡同里低矮破落棚户都紧紧地关着门，街上没有一个人影，不用担心伤着人。

“紫云，别怕，别怕。”郑辰玦伏在马肩上竭力安抚着白马的情绪，一边轻轻抚摸着紫云的鬃毛，很快紫云便顺从地放慢了脚步。

郑辰玦待要调转马头离开，却瞥见斜对面一处破败的院子开了门，一个包着头巾的后生端着一大笸箩的土，正往门外路边土堆上倒。那后生抬眼见到一名身披甲胄的军官正看向这边，吓得将笸箩往门处一丢，慌张地跑回小院，还反手将木门带了过来。

郑辰玦正自盯着那一大堆黄土疑惑，这时卫潭带着亲卫队赶过来，见郑辰玦呆坐于马上，便下马上前问道：“殿下，没伤着吧？”

忽听城外又是“通通通”几声炮响，紧接着一些大大小小的砂砾从天而降，是被炮火崩得细碎的城墙墙砖。卫潭忙拽住紫云的笼口头往胡同外走，道：“殿下快走，这边离城墙太近了！”

离城墙太近？郑辰玦默念着，心头猛地一惊，莫不是这些人在挖通往城外的地道？他立时吩咐道：“卫潭，你叫人把这里围住，咱们进院去搜一搜有没有地道。”

卫潭上前拍门，大声道：“衙门办案，快开门！”

喊了两遍，院里并无人应声，卫潭疑惑更甚，待要伸足去踹门时，院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壮实汉子带着两个年轻后生局促不安地站在院中，汉子用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上前两步躬身作揖，道：“官爷请进，官爷请进，不知各位官爷来小老儿这破院子有何贵干？”

卫潭沉着脸打量着院子里的情形，问：“刚才敲门为何不赶紧开门？”

汉子又是连连弯腰作揖，道：“官爷恕罪，官爷恕罪！刚才三儿说外面有官兵要捉丁，吓得赶紧跑回来了。官爷，小老儿家的老大和老二都从军了，老三还不到十五，求官爷……”

“这是挖什么？”卫潭的目光落到屋墙前那个平整的土坑和墙上挖开的一个洞，打断了汉子的话。

汉子陪笑道：“回官爷，这两天没什么活计，小老儿想带着孩子们给屋子砌个火炕。小老儿的老爹快七十岁了，一到冬天那老寒腿就疼得受不了，有个火炕也能让老人家少受些罪。”

“老爹？你爹在哪里？”卫潭踏入土坑，一边用脚踩着土地的虚实一边问。

“官爷仔细弄脏了鞋。俺爹，他身子不好在里屋躺着哩。”汉子愁眉苦脸道。

“进屋里看看。”郑辰玦道。

卫潭迈出土坑就要去推开虚掩着的屋门，汉子快步挡在门口，道：“官爷不要进去，官爷身子高贵，仔细沾了病气。”

卫潭眉头一皱不耐烦地伸手一拨，汉子被突如其来的大力拨得站立不稳，跌坐在大坑旁边。

一进堂屋，一股潮湿污浊的霉味扑面而来，卫潭掩着鼻子掀开里屋的草帘，屋里看不出什么异状，有一个满面皱纹的老汉半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脏污的满是补丁的被单，如同拉风箱一般呼哧直喘。床边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子正端着碗给老人喂水，老汉艰难地咽了两口便被水呛着了，开始捂着嘴剧烈咳嗽。

“主子，别进来了，这人怕是肺痨。”卫潭赶紧阻止跟着进来的郑辰玦。

床旁的女子被声音惊动慌忙站了起来，只见这个女子虽是穿着破旧的粗布衣裳，但能看出身材修长，皮肤白晰，相貌秀丽，尤其那一对眸子又黑又亮，郑辰玦只觉有似曾相识之感，却又一时记不起曾在哪里见过，不禁暗暗纳罕，在城墙边最下等贫民住的窝棚也能有这样清丽动人的女子。

床上老汉已咳得声嘶力竭，卫潭再次催促：“主子，还是快离开吧，肺痨可是人传人的。”

郑辰玦抬眼又望了一眼那个姑娘，转头出了屋。院里的汉子已被两个儿子扶起坐在石凳上，见官爷们出来扶着儿子的手便要站越来，不料刚才被推得跌了跤，好像是伤了腰，一时竟起不得身。郑辰玦向跟着出来的卫潭抻手：“有银子吗？”

卫潭从腰间解下一个荷包递了过去，郑辰玦掂了掂份量将荷包扔给汉子，道：“找个大夫好好给老人家看病。”便带着一行人往外走。

汉子接过荷包，自是千恩万谢。待郑辰玦一行人拐出胡同走远，那叫小三的后生从胡同口闪身回到家，关好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