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跳车,中卫(1 / 2)

凌晨四点零五,车厢里的人都睡了,黑鸦鸦的,我就是趁现在脱了裤子晾晾腚,也保准没人瞧见。正搁这儿胡思乱想,老舅轻轻碰了碰我的手,我今天难得没有猪精上身,此刻脑子还精神的能脱光了出去跑一圈,眼睛瞪得溜圆,下意识回捏了一把老舅的手,寂静中我仿佛能听到自己喉结滚动吞咽口水和心脏猛烈跳动的声音。

紧接着,我就感受到老舅伸出手,在黑暗中无声摸索。随后,‘啪嗒’一声轻响,应该是消防锤被取了下来。

车厢里太安静了,取消防锤的声音其实非常小,可我还是忍不住屏住呼吸,那响动刺激的我心脏都仿佛漏跳了一拍。

下一秒,“咔嚓”声就立刻响起,旁边的车窗玻璃在瞬间就布满裂纹,随后老舅猛地站起身用力狠狠踹向岌岌可危的车窗,

他的动作实在太快,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猛地扯了一把,在跌出窗户的瞬间,我下意识的曲腿双手抱头,甚至还有心思暗骂:你大爷的商世山!

车速不算太快,落在地上的瞬间,我就感觉到了背上传来的巨大撞击感,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摆脱惯性停了下来,勉强撑着手坐起来,粗声喘气,劫后余生的强烈幸运感袭来:祖宗保佑。

要不怎么说年轻小伙子身体好呢,特别是我这种农村长大的孩子,整日的上山下河,格外皮实,活动了一下手脚,确认自己没有断胳膊断腿后,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往四周瞎看,试图找出老舅的位置。

“老舅,老舅!没死吧?老舅?”

没有人回应,这里太黑了,伸手不见五指,喊了一会儿我也渐渐不再开口,不知为什么,突然口干舌燥。

老话说正月里剃头死舅舅,这还没到正月,我也没剃头,按这个道理,我老舅怎么也不该死啊?

突然,一只手搭上了肩头,吓得我一激灵,浑身不受控制的开始抖:“舅…”刚出声,另一只手就死死捂住了我的嘴。

来人力气挺大,从我逐渐困难的呼吸来看,起码可以确定手缝不大。

就在我被捂的翻白眼的时候,老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走。”

我真的很想骂人了,想把我阿公十八辈祖宗都骂一遍,晃了晃缺氧导致晕乎的脑袋,咬着牙跟着老舅走,我不确定跳车以后,追老舅的人有没有跟着跳下车。

这一走就没停下来过,不知道时间,也不知道老舅到底要去哪儿,走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我才发现自己正在一座山里。

这山是真荒凉啊,跟我们那儿不一样,我们那儿郁郁葱葱的,林子里密的很,上山不带把刀都不好走,这地方树少也就算了,还光秃秃的,放眼过去,大片大片的黄土。

“老舅,这里连个鬼影都没有,咱们怎么出去啊?”其实走的时间不算长,对于那个年代的人来说,走路就等于是日常交通,再走三小时我也没问题,主要就是怕老舅不靠谱走错道出不去了。

在山林子里迷路还是很危险的,有的地方林子里的野物凶得很,别说碰到大虫熊瞎子了,就是碰上头野猪,就我俩这啥都没有的状态,不得被捅个对穿呐?

我还记得老舅当时信誓旦旦,一脸肯定的跟我说:“跟老舅走,没问题。”

后来我才知道,那老逼登也是头一回去那地方,心里也虚的不行,就装出来骗骗我的。

也就是我当时太年轻了,他说什么我就信什么。不过当时我除了信他也没别的选择,起码他比我大,还是个长辈不是?

也不知道是老舅运气好,还是商家的老祖宗们都搁儿下面疯狂磕头,总之在我们路过一个从山上流下来的山泉水,顺便吃了俩馍馍之后,没走多久,就碰上一老汉,架着牛车。

当时我俩身上挺埋汰的,好几天没洗澡不说,头发油呼呼的刮在脑袋上,身上还粘了不少土和小树杈子,就俩这样的男人突兀的走在路上,老汉还被吓了一跳,赶紧扯住牛:“吁!”

“哎,做麻的咯!”老汉板着脸唬我们,满脸的褶子,黑灰的面容,一身洗的发白的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厚袄子,脑袋上还挂着顶皮帽子。

我一瞅就乐了,就大爷这脏乎劲儿,同道中人呐:“大爷,我俩是路过的,昨天半夜上厕所,那大巴司机给我俩落下了,哎哟这荒郊野外的,差点没给我吓出个好歹来,得亏遇上您了,还劳烦问问,您这儿是儿呀?”

我当时压根没想过等老舅上去套近乎,还是固有印象害人,在当时的我记忆里,我老舅那就不是个能放低身段跟贫下中农闲扯淡的人物。

当时普通话也没有普及,我的普通话里头也夹着不少宁波口音,那老汉就更不行了,纯纯的方言,我是连蒙带猜,又各种比划的。

最后勉强坐上了牛车,牛车好啊,慢是慢了点,起码不用自己走了,还不晕车,就是山里的风刮的兜脸。

如果木板车上那头被捆住四个蹄子的那只羊能不用那两个被打了一圈乌黑的眼眶瞅着我咩咩咩的叫唤就更好了。

日头还没落山前,老汉拉着我们和羊到了个像是城镇的地方,就是这地方的房子吧,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挺黄的,整个城镇从内到外的黄,但是非常符合我想象中的大西北。

进了城,老汉驾着牛车直奔一个几根木棍,上头顶着一大块白布的棚子。

老汉也没管我们,利索的跳下车,拴好牛,往里头走去。

别的不说,就冲着那两三个白围裙的大哥,我就知道,这地方肯定有吃的,还得是热乎的好吃的。要不然这都快晚饭的点了,怎么还有这么多人围着?

老舅估摸着也是顶不住了,刚上车没多久就靠我身上睡了,我一看见吃的就立马把他忘了,猛的窜下车就往里冲。

“小宗萨,弄要死塌啦!”老舅的脑袋瓜子重重磕到了木板车上,揉着脑袋大声骂我。听见他骂我,我抽空回头瞅了一眼,嘿,咱个老百姓呐真呀真高兴呀。

这地方还真是个城哩,名叫中卫。

这个棚子就是卖清真牛肉面的,那黑板上写着有拉面,刀削面,一个价格都是8毛一碗。

我一寻思有肉啊,那8毛不贵,两种我都没吃过,都挺想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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