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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那个可以狠下心来一走了之。

要不是每个月都有生活费会寄到隔壁邻居的家里,我甚至会以为他其实已经偷偷的死在外面了。

最开始的时候还有期待。

不过随着身边的朋友越来越多,那点微不足道的期待似乎也随着年岁的增长与时光的流逝,而渐渐地消隐不见了。

偶尔梦回的时候,我记忆里那道灰色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曾经掌心相接所触及的温度,也被更加柔软的女孩子的手所代替。

父亲这个词,开始被一个又一个温暖而熟悉的名字取代。

他不再是年幼时的我唯一可以触碰到的灵魂。

而我也不再孤身一人。

高三毕业的那一年,隔壁家长久以来代替父亲关照我的山田太太去世了。

在处理葬礼的时候,沢田纲吉来帮了忙。

我并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毕竟我没有把山田太太离开的消息告知给任何人。

彼时,已经17岁的沢田纲吉无论是面容还是身量上,都跟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不一样了。

越发分明的轮廓早已褪去昔日的青涩与稚嫩,清隽的脸孔上,唯独那双清澈的棕眸始终没有变过。

山田太太生前为人和善,交友广泛,丧礼的规模不大不小。

追悼仪式上,有不少人送来了缅怀的鲜花,其中因为山田太太本人喜好的原因,多以百合为主。

可没想到沢田纲吉竟然对百合过敏。

也不知道是数量太多还是怎么的,总之他从追悼会开始便捂着鼻子轻轻地打了个喷嚏。

随着时间愈久,空气中的花香味愈浓,他的喷嚏声似乎也无法再控制住,最终不得已之下,向家属表达了歉意后提前退场。

我对此也十分惊讶。

等仪式结束后我出来,看到他独自一人站在院子外面的墙边低声打电话,等电话挂断以后走过去,才注意到他手中捏着一张纸巾,整个鼻子都已经揉的泛红了,一时格外的感慨。

“你对百合的花粉过敏?怎么不早说?”

并肩回去的路上,我严肃的教育他:“虽说花粉症如今已经是常态病了,但严重起来还是会影响到日常生活的,不可以不当回事。万一症状加重了该怎么办?别忘了我们今年可就要升学了啊,要更小心一点才是。”

“是是。”

沢田纲吉摸了摸红通通的鼻子,眼底眸光闪动着,老老实实的听训。

直到我说完了,他才有些无奈的解释道:“我也是刚发现的啦,在这之前没有专门的去接触过花的种类,这还是我第一次知道……花粉症什么的,我一直以为我没有呢。”

“这样吗,那以后要注意一点才行。”

我说着,从随身携带的黑色挎包里摸出了手机。

时代科技发展迅速,初中的时候还是用翻盖,等到高三的这一年,就已经换成了智能机。

智能手机对于我来说最大的好处,除了能玩的游戏变多了以外,大约就只有像素提高这一点了。

因此,我很快调出相机模式,对准沢田纲吉的脸拍了一张。

‘咔嚓’。

红着鼻子耷拉着眼睛一脸无奈的男生定格在了我的屏幕之中。

因为肤色相对白皙的原因,那点红色就显得更加瞩目。即使经过了像素的压缩,也依然可以清晰的看到。

就像是一只毫无攻击性的绒毛兔子。

沢田·新出炉的兔子·纲吉一言难尽地看着我:“这也要拍吗?也太丑了点吧。”

我把照片保存,心情不错的收起手机:“不会啊,还是很可爱的嘛。”

然后我告诉他:“等高中……不,等大学毕业的时候,我把这些照片打印出来做成册子,到时候大家人手一本,就当做是毕业礼物了。”

把珍贵的回忆装订成册,没事的时候就翻出来看看。

或许某一天,也可以从中汲取到继续向前走的勇气。

不过这话听上去总感觉不太好,像是在立什么不妙的flag。

因此我没有说出来。

而沢田纲吉也并没有从中听出什么其他的意思,兀自痛苦面具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回忆里面到底有多少自己的“丑照”。

但最终,还是放弃似的叹了一口气,点点头微笑道:

“好,那我就期待着拿到礼物的那一天了。”

高中卒业,依然是在一个晴朗的春天。

和国中的时候一样,大家聚在一起拍完了毕业照,就一同到了山本父亲所经营的竹寿司中,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晚饭。

回去的路上,我提前收到了一份来自沢田纲吉的“毕业礼物”。

那是一只粉色的布偶熊,头上戴着一顶小洋帽,身穿长蕾丝裙,做淑女打扮。

收到这样的礼物,我起初是惊讶,然后不禁有些疑惑。

我指着小熊胸口处的蝴蝶结问:“这里怎么是歪的?阿纲,你不会是买到质量有问题的商品了吧?”

竹寿司的店里很热闹。

狱寺隼人坐在沢田纲吉的另一边,手指中夹着一根烟,但没有点燃,另一只手一开一合的摆弄着打火机,闻言轻轻地皱起了眉,似有不满。

“别乱说。”狱寺隼人说,“那是十代目自己缝的。”

我:……?

意料之外的答案。

我一顿,下意识看向了旁边的沢田纲吉,而后者一改往日温吞腼腆的样子,不躲不闪的与我对视了一眼。

他素来清澈的眼底似乎有什么闪了闪。

但店内的灯光太明亮,等我仔细去看的时候,那里面又似乎什么也没有。

沢田纲吉一如既往保持着那副和缓的姿态,轻轻眨了下眼睛,下颌角略微紧绷,但十分自然地对我说:“是,是我自己做的。”

说完,就像是想要掩盖什么,他几乎立马便补充了一句:“礼物这种东西,果然还是亲手做会比较好吧?买来的话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所以我就——”

“我知道的,阿纲。”

我打断了他的话。

灯光之下,他抿起了嘴唇,从方才起似乎有意识展露的游刃有余的一面逐渐在我的注视下被打破。

色调温暖的棕色眼睛微微朝旁边挪开了一点,落到了吧台摆放的碟碗上,避开了与我的对视。

狱寺开合打火机的声音不知不觉中停止了。

他起身,推开椅子走向身后,一言未发的加入进身后抽鬼牌的大部队中,莫名像将整张吧台的地方留给了我们。

我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粉色的小熊,这一刻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

只默默地重复了一遍。

“……我知道的,阿纲。”

小熊带回家中,被我放到了离床头最近的柜子上。

大学开学的时候,它又跟着我一起,跨越电车与铁轨来到了东京。

那天晚上的事情没有人再提及。

在学校附近租好了公寓以后,我看着从行李箱中取出的小熊,再次,将它轻轻地摆放在了我的床头。

18岁的夏天悄然到来。

升上大学的这一年,是离别的一年。

从国中时起,便始终在一起的京子随小春一起考去了京都。

临走之前,她也曾问过我:“五月ちゃん真的不跟我们一起来吗?那边的大学其实并不比东京差呀。”

我只好遗憾地告诉她:“没办法啦,志愿早就已经填完了,命中注定我是要跟那群吵人的家伙在一起了。”

于是京子也叹气,“也对……那,等放假的时候,五月ちゃん记得来京都找我和小春玩啊,我们在那边一定会好好招待你的。”

小春点头表示赞同:“是啊是啊,有时间的时候绝——对——,要过来玩哦!里包恩ちゃん带着小蓝波和小一平去意大利了,那边只有阿纲先生他们,总觉得有点寂寞呢。”

大学开学前的一周,里包恩就将蓝波和一平风太给带走了。

与他们同行的还有狱寺的姐姐碧洋琪。

这一群人去意大利做什么我没有问,不过根据对方的职业,多多少少也可以猜到一点。

因此此刻便也顺着她们的话点头,同样叹气:“好像是有一点……”

我伸出手,一边一个,牵住了她们两人的手。

柔软的掌心带着熟悉的温度。

我弯起眼睛,大力的来回摆动了两下手臂,将莫名有些低落的氛围驱散开,乐陶陶的和她们保证道:

“寂寞什么?我绝——对——会去的!你们两个先走一步,就当做是替我提前探路好了。”

我说着顿了顿。

“那么,一路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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