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调兵36(1 / 2)

庞婶是个热心人,常年跟富恒店走动,见多了异乡人,胆子也大,就算对方没有礼物,她也会点头的。这突如其来的冰天雪地,她可不想小伙子就站在当街。只不过她没想到,自己刚一答应,空荡荡的街上就不知从哪里冒出了几十个玄衣人。

有的肩扛着长长的毛竹,有的背负着硕大的棕红色木鞘,双肩不见动弹,脚下都如行云流水般快捷,自己也就打了个愣的工夫,人便鱼贯走进了她家的院子,各自席地而坐,将不大的院子坐得满满的,可却一点儿声息也无。

庞婶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有些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直到看到那小伙子憨憨的笑容听到他的声音才反应过来,他说:“多谢大娘,快回屋歇着吧,就当我们不在。”

庞婶连连点头,饶是她算村中见多识广的妇人了,但也说不出甚么,朝那小伙子摆了两下手,自己也不知是何意,便急忙走回一明两暗的屋中,将堂屋门关好,想了一下又插上了门闩。又急忙走进闺女小娟所在的侧屋,孩子早已起身穿好了衣裳,本来正在屋中打扫,这是瞪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母亲,不知道发生了甚么。

庞婶也顾不上多说,将两个口袋放在床上打开,见是小米、白面和整整一吊一千枚铜钱,母女俩是又惊又喜,相视而笑,便似往年除夕黄昏,母女俩兑付完全部的赊欠,将家中存钱的小抽屉敞开,看到里头尚有几枚铜钱,这一年又有余钱时的喜悦。

庞婶高兴了一阵,定了定神,打起手势让小娟去烧水。多年的艰苦岁月,让她养成了一个习惯,高兴不能过度不能太久,否则容易乐极生悲。而自己现在因了拿别人的东西而高兴,更要为别人做些甚么。

孩子烧好水,她先给孩子晾上了一碗,然后就兑到大壶里,提到院子里去。只见满院子的玄衣人跟适才一样,静悄悄地坐地,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的,连四处张望的都没有。庞婶把大水壶放在台阶上,朝适才敲门的小伙子举手示意以后,便又回屋关上了房门,这一次,她都忘了栓门。

娘俩在屋里忙了会儿针线,耳边依稀传来了一阵乐声,娘俩也不太会听,接着还听到有人唱起歌来,庞婶侧耳细听,有些话听到声音也不懂唱的是甚么,听得倒是一清二楚:

“……

在涅贵不淄,

暧暧内含光。

柔弱生之徒,

老氏诫刚强。

硁硁鄙夫介,

悠悠故难量。

慎言节饮食,

知足胜不祥。

行之苟有恒,

久久自芬芳。”

好在最后四句满直白,庞婶心说:慎言我做不到,忙的时候没法说话,闲下来总爱跟几个媳妇扯闲篇;节饮食那还不容易,这辈子也没怎么吃饱过;知足更是心头最后一个堡垒了,这日子要是不知足,还怎么过下去呢?

她还在胡思乱想中,孩子遽然朝外一指,她也听到了一声门响,心想院子都坐满了,还来人吗?起身走了出去,推门一看,只见院子里已空空如也,若不是大水壶犹在阶上,她只觉适才是晌午的一场迷梦。

原野上遽然刮起了风。

像约好了似的,朔风乍起,天上就接着下起了雪,那雪不大,可细细密密的,也不像北地稀缺的甘霖自上直线地从天而降,而是像跟风儿逗弄嬉戏,在天上旋舞,而朔风也将地上未服帖融化的一些雪末卷起来漫天飞舞,天上地下的雪又在风中卷杂碰撞在一起,让人的视野一片模糊,也让有些人的脑袋和太阳穴都疼得难受。

京师这个地方其实不冷,但就怕刮风,冬天的朔风一起,便如刀子般割脸剌头,连久在辽东的多尔衮都开始觉得有些头疼了。

难怪他们能害了弟弟多铎?自己还是有些低估了他们。多尔衮看着对方数百名玄衣玄帽的士兵无声的列阵,心中默默地如是想。

他知道大家都在看着他,是以只是冷笑了一声,微微举了举手,然后策马往斜前方跑出了十几步,佟图远曾多次随他出征,心知肚明此举何意,急忙朝尼堪、关胤传、隗始惊、王邠如、吴三桂等人打了个手势,几个人都控马跟上多尔衮,一次短暂的阵前会议即将召开。

多尔衮没有回头,也没给大家说话讨论的机会,只是沉声道:“图远,原计划不变,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天是时候看看你的精锐骑兵如何摧城拔寨了。你可担心对面那几百个汉人步兵?”

他的声音低沉又富有一股魔力,佟图远久经战阵,多见生死,闻言心口还是一热:“图远亲自督军,必摧之。”

多尔衮并无欣慰勉励之辞,又道:“尼堪,大关手下的御前侍卫杂在正黄、正白两旗精兵之中,都交给你指挥,稳守本阵,伺机出马,不得有误。”

尼堪恭声应诺,他本来想亲自率军出击,但既然多尔衮已经委派了同为十大勇士的著名大将军佟图远,他也不便多言。另外,他毕竟是沙场中浴血冲杀出来的王爷,深知今日之局面,自己下辖这二百骑兵,乃是此次八旗军兵中,精锐中的精锐,也必然是此战中的决定性力量,兹事体大,也是多尔衮给自己的一副重担,自然悚然力扛,绝无二话。

“始惊,你召集本部人马和新家人马,组成一支突击队,跟在我身边,随时机动,不得有误。”

隗始惊马上拱手答应,暗想新家若是日后也归自己调遣,那便最好了,今天倒要恩威并施,好好管束与笼络,今日自己部下和新家都受了挫,少时定要全力表现,力争立下奇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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