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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完上次的班会后,教室里似乎弥漫着淡淡的忧伤,转眼间,窗外的槐树已经比第一次见到时更加挺拔,它浑身的花香还残留在上面。是离别的时候了,只是没有外面树叶掉落的频率那样快。几周前,在老师分发少年先锋报时,里面的内容让他无比动容,一阵阵离别的音乐被人奏响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多愁善感,“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是他所不接受的说法。人类都聚集在地球着一个容器里,不管去往何方,每个人都紧紧地连接着彼此。可是,名叫送别的歌曲仍旧让他开始担心,就想知道秋天迟早会变成金黄色,树叶也会离开大树母亲。

看着胡嘉嘉从老师的办公室里出来,他知道一定是关于初中就读的事情,昨天自己也走到了钟老师的桌前。冰冷的墙壁上,正被他用背部的布料摩擦掉了许多白色的粉末,等到他发现时,只能用水清洗才能抹去这些灰尘。钟老师告诉他可以通过画画的方式,考取一所重点初中,他并不觉得自己可以通过这个途径达到那所学校的标准,他并不觉得自己的过人之处是足够的。走廊里不绝的脚步声让他心烦意乱,可是他又不希望再也不能听见这样的声音。他看着出来的胡嘉嘉,对她坐了一个鬼脸后,转身走回了教室。

他得知骆兰会去到自己父亲工作的地方,也就是鱼洞那边继续读初中,其他周围的同学纷纷对此毫不在意,甚至他们有些人已经不打算继续读书了。他看着父亲的眼睛,盯久了,那眼珠变成了金黄色,里面看不到男孩,看不到周围的桌子,也看不到那盏刺眼的灯。他告诉父亲自己想通过美术考试这一途径,去读那所私立中学,但当看见父亲因为自己提到的学费后所黯淡的神色,他把嘴巴闭紧了。父亲也没有说话,沉默的环境轻柔地扶着坐在对面的男孩,他觉得父亲的表情没有责备,更谈不上生气,眼角的丝丝皱纹像是在说着他的苦衷。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驾驶员,给单位领导开车的小员工,面对着四万块钱的学费,以及那里高昂的生活水平,他却不能开口说一句话。他希望儿子能够弥补上自己曾经的遗憾,陈江就像一只断尾的壁虎,原以为只是失去那能再痊愈的部分,现在看来,失去的可能会是他的整个生活。他对此没有多说什么,女人走了过来,轻轻地说了一句:“明天我去找一趟傅老师。”这句话是那样的无力,和母亲的身体状况一样虚弱,男孩落下了眼泪。

这个大课间由于不明朗的天气而被取消,室内尽情燃烧的灯光对着窗外的景色做着挑衅的动作。这一举动被男孩看的一清二楚,自己的双腿紧紧地贴着墙壁下侧的瓷砖,冰凉的刺痛让他保持着清醒。凌韵涵转了过来告诉他自己会去读白市驿一中,她说她母亲已经给她报名了下周六的考试。当得知自己的后桌会去往一个区县读书时,陈庄没有看出不舍,他对此奇怪的神情表示不解,也开始责备自己为何能因为这样的事情而感到焦虑。

这样难熬的时光让他开始感到不安,他害怕这样长的一个空隙会有人继续来询问自己何去何从。母亲那一通电话打通后,简短的几句交流就没有下文了,男孩隔得很远,不敢面对。心悸如同天上的乌云,在不断扩散,傅老师极力支持他的这一决定。不过,他仍然担心自己会在父亲眼里变成那个不懂事孩子。一阵雷鸣后,暴雨没有如期而至,只是将天空撕开了一条雪白的缝隙,那颜色显得相当突兀。

夜里没有风,窗外的阳台轻轻地闻着楼外面的树叶,底下的马路被遮挡得不见了踪影。桌上的台灯让离开外婆独自睡觉的男孩变得更加难受起来,他转头望着光线打在墙上的投影,自己的身子被钉在了上面,虽说依旧还能自如的活动,陈庄却因为无法确认这个人是不是自己而觉惊悚。门外还有灯光在抖动着,他听见了父母的声音,窃窃私语的内容很小声,即便在静谧的现在。他觉得一阵心酸正在自己体内摇晃,而他自己却并不讨厌这样的感觉,反而对他来说更像是一种快感,让他兴奋得无法入睡。闭上眼后,他一刻也没有停下来,他奔跑,做着平时不敢做的动作,滔滔不绝地说着一些私密的话。随后,他开始幻想那所学校的模样,壮观的大门,气派的教学楼,宽大的教室,与自己小学截然不同的操场和主席台。他的嘴微笑着,这个思路让他变得平静了下来。

女人走了进来,看见床上还在熟睡的孩子,把脚步放得更轻了。老妇人见状也停下了手里的活,准备凑到男孩跟前时,女人用一个“不要”的手势,示意母亲不要操之过急。男孩在梦里看见草地上的白色小花都绽放了,许多细碎的花瓣追随着风的形状,围在了他的身边。当他用手指触碰到它们,那些花朵变得柔软,富有弹性,就像一颗颗水珠,一不留神就被他捏散开了。这时,他听见远处微弱的流水声变得更大了,哗啦啦的声音变成了动人的安眠曲,他不知不觉闭上了眼。

“嘘,让他多睡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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