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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校园的熟悉小路,清晨来到树下读书。初升的太阳照在脸上,也照着身旁这棵小树。亲爱的伙伴亲爱的小树,和我共享阳光雨露。让我们记住这美好时光,直到长成参天大树。”

——《校园的早晨》

外面响起了轻快的音乐,每天的第二节课后都是全校参与的课间操时间。有的孩子会因为受够了教室里的沉闷而高兴得跳起来,而陈庄则一点也不喜欢这个活动。从一年级起,他就害怕做操。陈庄的身高在同年级的学生中,算得上数一数二的高个子了。每每做操时,他一直被安排站在班级里最末尾的位置,并且多数时候都会因为女生队伍人数不够,从而让自己补在她们后面。倘若站在女生后面的他,身后还有其他男生,他会开心许多。另外,站在前面的同学总是有着更宽阔的间距,身在尾端的自己甚至会因为队伍前面的人的前平举,导致自己连手都打不直,在逼仄的墙壁前,迎接着落叶轻柔的安慰。

久而久之,这些场景在他心里滋生出了一股莫名的不安全感,并且随着年岁的增长,这种感觉已经强烈到他开始想尽办法抗拒这项活动——站在最末端的地方会让他觉得别人会嘲笑自己,从而获得别人异样的眼光和背后议论,自己站在最后面就像一个滑稽的小丑,是那样可笑。类似的情况也时常发生在体育课或者其他集体活动中。体育课上男生两排女生两排,女生在前,男生在后。可在陈庄班上,男生比女生多出了接近十个人,那多出的同学自然就组成新的一排,站在五排队伍的最后。每当前后二人互相做预备动作时,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别人的互帮互助。自己这一排的同学也有自己的相邻的伙伴一起拉伸,唯独自己,尴尬地跟着他们一上一下地做着准备活动。

广播里传来赵茵的声音,教室里一片骚动,大多数的人都在调侃那做作的发音和腔调,陈庄也跟着周围的人笑成一片。

“今天请大家带上向日葵,我们将做两套操!”

就在昨天下午,钟老师叫上了班级里的全体男生到楼底去。起初没人知道这是出于什么目的的一次活动,直到他们看见一只大大的箱子在一楼的楼梯口等着他们。他们见状一窝蜂地围了上去,幸好钟老师及时发现了几个男生撕扯的举动,不然这个箱子的外皮将不复存在。钟老师对着一众男生宣布道:“这里面的是向日葵,你们以后做操会用到的道具。由于数量有点多,一整箱太重了,你们先每个人拿些上去,最后剩下的女生的,再派几个力气大的来一齐搬上去。”

陈庄一马当先地跑在了最前方,只为能为自己争取到一些时间,从而趁机挑选一下,捡出一对最崭新的向日葵,然后转身向楼上跑去了。向日葵在他手中似乎笑了起来,中间沉稳的棕褐色部分,散发出了一种亲切的熟悉感让男孩觉得舒服,叶子上不均匀的黄色时不时显露出一些绿色,调皮地在各个露出脑瓜。他把手里的花凑到了鼻子边,闻了闻,一股强烈的塑料味夹杂着另外一股陌生的怪味,让他差点没站稳。他后来仔细回想,那股味道并不陌生,几年前男孩在家里吃了一次药,猩红色的颗粒,被热水冲化了之后,有股淡淡的味道。他自然是不敢下嘴的,可是抵挡不过外婆的催促,便捏着鼻子,往嘴里倒了进去。刹那间,铁锈味里裹着一层甜甜的血腥味在陈庄的嘴里释放了出来,他更加确定那就是从卷帘门上刮下来的铁锈,它们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洪水,贪婪地逗留在他的味觉器官附近,洗刷着他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看着自己手里的两朵黄绿色的向日葵,他确信他闻到的这就是那差点将他致死的卷帘门上的味道。他嫌弃地用两只手指将向日葵带回了教室,便没有再出去了。

教室外传来了一群男生的打闹声,这让陈庄觉得不适,他讨厌班级里的这群人,认为他们无时无刻都在捣乱。那个纸箱前脚到了教室,钟老师后脚也赶到了:“刚刚拿向日葵上来的同学,把向日葵全部放进这个灰色的储物箱里。”她用手指了指讲台旁靠近窗户的那个大箱子,陈庄甚至都注意到这个箱子什么时候进的教室。他只知道自己的计划全被扰乱了,原来每次做操时所使用的向日葵都是随机的,枉费了他的一片苦心。

“请还没有出门在走廊排队的班级赶快按照顺序排好队,我们将按照年级的顺序一次下楼。”广播里传来另一位老师的声音,语气有些急促。

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充满了整间教室里,甚至还有几个女生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陈庄随着大流来到了过道上,排在了队伍的末端,在李嘉丽的后面站下。

“紧急通知,请大家带上口风琴,今天也需要用上。”

陈庄跟着所有学生又涌进了教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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