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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道里很安静,孩子清脆的脚步声同老师们沉稳的步伐声有着明显的区别,此时一连串踢踢踏踏的跑步声传进了五年级一班的同学们的耳朵里,接着传入了五年级二班,紧接着三班的同学也听到了。坐在最前排或是最后的同学都看见有一个身影在自己班门前一闪而过,他们确定那肯定是一个学生。

陈庄来到了五年级二班的教室门口,先是四处张望着,回过神来后,他看见台上的老师正在注视着自己,便有些得意地说道:“老师,麻烦找一下你们班的李梦梦,傅老师有事找她。”

他说罢,便娇羞地跑离五二班的前门门口。这样引人注目的一次现身,将男孩的虚荣的小小角落填满了一大截。他当然会因为自己的成绩优秀而认为自己与别人不同,或是觉得自己在班里“高人一等”的地位;其实在陈庄心中,有一群看上去很厉害的朋友,也是一件让可以让自己觉得骄傲的事情,甚至这件事情是他更加渴望的,这能给他自己一种很有面子和排场的幻觉。这个岁数的孩子,或多或少都费尽心力地收集着能让自己更加出众的一些标签,其中蕴含着一股鲜为大人所知的快感。仿佛吸食一种特殊的成瘾的药物,沉醉在其中,一般是不会自己清醒过来的。

《魔方大楼》这一作品的灵感来自于傅老师,陈庄怀着谦虚的心态,将这新颖的构想挪用到了自己的作品中去了。李梦梦是他的学姐,此时已经是一名五年级的学生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就变成了一对志同道合的好朋友,每次只要一有绘画比赛,二人都互相鼓励,共同参加。这次傅老师交给李梦梦的想法则是楼顶停车场,陈庄和她都满意地向着傅老师表示着自己的感谢。

回想上次比赛,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陈庄作为傅老师所培养的种子选手,却在她的第二次的科幻画大赛中失利,什么奖都没有得,他就一直以为傅老师应该不会再让自己跟着她画画了吧。男孩只要一记起来当时的那一件作品,他觉得自己没有得奖完全是自己的意料之中的事情。那幅画承接着自己第一次参加比赛时所画的那一幅画,可是现在看来已经过时了,单纯的水彩笔或者蜡笔来描绘这幅画,早已不吃香了。

在准备那幅参赛作品的一段时期里,他时时刻刻都在注意着另外两位新加入的高年级的女生,傅老师看起来很欣赏其中的一位,她的名字叫做李梦梦。陈庄曾经不止一次小心翼翼地接近那个女生的画作,他确实觉得她的画功相较于他自己,强了太多了。于是,他开始模仿她,男孩看见她用彩色铅笔画出一座座五彩斑斓的城堡来用于手抄报的装饰物和文字框,第二周,就在帮自己的姐姐画的手抄报上,原封不动地挪用了她的创意,她的图案,她的技巧等等。这些事情,因为两个学校八竿子都打不着,李梦梦从来都不知道这些事情。

傅老师在最初陈庄提出要继续用绘画的方式来进行创作科幻画的时候,就已经有些犹豫不决了起来。陈庄觉得是老师不信任自己的能力,于是回家以后,第二天上午就把昨晚连夜画出来的画送到了傅老师的面前。他得到了一些夸赞,老师夸他努力,能力强,但其实更多的则是不停地在暗示他:还有提升空间,不能这样死板,你应该有些新的东西。可是这个固执的小孩,根本就听不进去了,他没有察觉到自己就像正踩在甜美的棉花糖上漫步,远处即将出现的太阳将会把这些甜蜜的云朵烤化,他也会随之坠落。他竟然由于这些不曾听到过的意见,变得更加坚定了:我只会用绘画,画图,这一种形式来做!

可最终的事实证明了老师的担忧并不是空穴来风的,有两个相较于陈庄自己的反例,浇熄了他头顶加持的光环和熊熊燃烧的自负。李梦梦和另外一个女生利用了不同颜色的皱纹纸,将其搓成条状,或是揉成坨状,再根据画面图案的需求,用乳白胶将其粘在彩色卡纸上,做成了两幅立体的画作。从陈庄当时的眼界看来,这样的画根本就不算是画,居然还得了一个一等奖和二等奖。

他记得那两幅画,一张粉色卡纸和一张黑色卡纸。虽说自己的年纪比较小,但是他确实看出了画的问题——粗糙。兴许这是她们第一次这样的尝试,皱纹纸搓出的纸条并不精美,近看时,原本细细的线,像长胖了一样,身上的肥胖纹向着两边展开了。粉色的那一幅倒还不太明显,在李梦梦的黑色那一幅画上,由于乳白胶滴得不够仔细,到处都有一些撒出来的痕迹,对着一些有精确要求的人来讲,这肯定是不能容忍的瑕疵。起初被她勾画出来的小男孩形象,已经在粘贴的过程中,变得面目全非了。在陈庄看来,这样的画面并没有让自己觉得她们的技术有多了不起,反而因为自己没有参与这一次变革而感到有着些许幸运。那天回家时,天已经黑了,路灯赋予了两边大树深邃的阴影,两边的铺子门面都已经拉下了一半的门在逐渐不那么明亮的街上,男孩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回想着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他冷得打了一个哆嗦,心里面还在盘算着如何和自己的父母交代这件事情。并非是害怕他们生气,而是男孩害怕会让自己没面子,毕竟人人都夸他有绘画的天赋,没有得奖无疑会引起别人的质疑。最终他决定编造一个自己得了奖,只是这次没有任何奖状的善意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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