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二牛花痴（1 / 2）
深夜万籁俱静，世间的一切都像是沉睡了似的。猛然间一声脆响打破了这天地间的宁静。二牛从门前的那个大麦穰垛里爬出来，神情慌忽地打了个响指，然后得意的笑了笑就冲进了茫茫夜色。
他怀惴着满腔的热情，像幽灵般神秘地沿那排草房的墙根，急急得向前奔跑。又穿过了一条长长的巷子，来到了村后的那个柴草园。各家各户秋后的庄稼稭杆全都集中在这里。夜色苍茫，一个个高大的柴草垛像一座座小山似的屹立在宽阔的场地上，往北就是一片苍茫广袤的原野。
密集伟岸的柴草垛陡然唤起了他甜蜜的美梦，梦中情景再现脑海。一个美若天仙的女人朝他微笑着走来，他极端兴奋得迎上去，张开双臂拥抱她，然而却撞到了一棵树桩上，定睛再看女人，女人花枝招展，隔桩正朝他微笑，他迅速绕过来了树桩，一个箭步冲上去，铁钳般的大手，紧紧地抓住了她的绸缎衣衾。美女，脸似圆盘，面若桃花，似笑非笑，仰面朝天温柔似水地躺入他的怀中，他嘟着厚厚的嘴唇正要去亲吻，一阵清风卷来，怀中少女似蝴蝶翩跹起舞于半空中，继而传来天外之声：“好风凭借力，送我至青云。”余音袅袅，经久不息。
他面朝星翰大声呼喊：“我的媳妇！”然后甩开臂膀奋起直追．不想竟然也像大鹏展翅般的飞翔起来。他奋勇向前，不一会儿，就追到了少女身后，他笑着，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少女回眸一笑，随后徐徐降落于群山密林之中。他收起双脚一下子就降落下来，定睛一看竟是一大片柴草垛。黑暗中柴草垛似青山静卧在原野上，还不时地散发着腐烂柴草的气味。他顿足呼唤：“媳妇－一一！美女一一一！媳妇一一一一！”夜静谧无声。但，他看准了媳妇就降落于草垛之中。
梦美真难忘，梦中少女，美若天仙，就徐徐降落在了这群山般的柴草垛之间，他转身看了看背后的村庄，村庄沉睡了，静寂一片。
一个强烈的欲望在他心中升腾，他要占有这美丽的女人，女人奔他而来，他要有个女人，这就是他的女人。“出来吧！媳妇！我看到你了！你不要在那里和我田二牛藏猫猫了吗！我们一起去旅行！一起吃饭，一起睡觉！我天天让你开心，让你快乐！你要擦亮你的双眼！看看我田二牛，俊不俊，美不美！我是一个美男子，谁看了谁馋得不得了。你难道就不馋吗？我的个子高高的，我的眼睛大大的，我的身体棒棒的，我的一切都好好的。跟了我吧！跟了我吧！我会给你幸福的。”
他跺脚，他跳跳，他一遍遍不停地吆喝着。但，没有回音，更不见那非凡的美女露面，先前的美梦破灭了，梦幻消失。
他的心在有气无力的飞行中发出绝望的嘹唳，宛如失群的孤雁。他像摔一个破囗袋似的将自己的身体重重地甩在了地上。他的大脑剧烈地震动了一下，眼前闪过一缕刺眼的灼光，刺激得他心脑灰白，口腔里充满了苦涩与忧伤。嘴里不停地骂道：
“他妈的！驴屌操的！万人攮的！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都是些混蛋王八！瞎狗眼了！好人不认，狗眼看人低，我田二牛那个地方不好，说话叭叭的，念书嘎嘎的，唱歌哗哗的。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他情不自禁地背起了他三牛兄弟教他的三字经。
正背在兴处，突然一阵急促地的呼唤声从夜色中传来：“二哥！二哥！二哥哎……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呢！爹爹在村里大街小巷的找了个遍都没找着你。哥呀！你千万别再折腾了哇！再折腾就要爹的老命了！唉！我的好哥哥！咱们回家吧！”说着三牛弯下腰就去拉他。
二牛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爬起来，一下抱住三牛哭诉道：“三牛哎！我的亲兄弟！我的媳妇跑了，就躲在这柴草垛里边，我亲眼看见的，她是你的嫂子，你快帮我把她拉出来！她美若天仙，是仙女下凡来了，咱家的媳妇，咱不能不要啊！兄弟哎！我的好兄弟！就在这柴草垛里面。咱们把他好好的领出来，是咱家的人，就得进咱家的门！我们一家光棍子，连个女人毛都没有。你二哥我都三十岁了，狗肉，猫肉没吃一点，眼蛋子都犒出来了。三弟哎！你二哥苦死了！好不容易今夜来了个女人，她要给我做媳妇，咱们要把她娶回家，和我一起睡觉。你和大牛、爹爹都要躲远点。媳妇就在那个柴草垛里边！”
三牛知道，他这个二哥近段时间以来，大脑连续不断地受到刺激，花痴病又犯上来了，而且还到了癫狂的地步。他深深懂得光棍子的苦处与困惑，自己也将迈入而立之年，不是也光棍一条吗！看看身边和自己同龄的青年孩子都十几岁了，而他还光棍一条，这怎能不让他心怀疾恨与愧疚呢！
想到这里，他伤感地看了眼哭痛中的哥哥，用手轻轻摩弄着他那散乱的头发，哀怜地劝说道：“哥呀！咱不是都一样吗？都是光棍子，都缺少一个女人，但，哥呀！我们都是男子汉大丈夫，千万不能因女人而迷惑呀！我们应该保持清醒的头脑，别再考虑女人，要考虑学习，要考虑劳动。哥！我知道你没有文化，但我能教会你，我有初中文化，能教你写字，能教你念书，还能教你如何做人，你只要好好学习，就会逐渐好起来的。哥哥！咱们回家吧！”说着搀扶着他转头朝村子里走去。
二牛似乎是疲倦了，也似乎是弟弟的话说动了他，头偏依在三牛的肩膀上，一声也不吭了。天黑黑的，初冬的寒风一阵紧似一阵的吹着，看不清道路在哪里，兄弟俩只能摸索着顺着墙根一步步慢慢朝前走着。
正走间，二牛像睡醒了的雄狮，猛然跳起来吼叫道：“小光棍！小三牛！三小鬼！想拐走我的媳妇，去你妈的！快滚回你的家里去吧！我还是去接我的媳妇去，他就在那柴草垛里边，哈哈哈哈⋯⋯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媳妇那一下。天不愁，地不愁，媳妇就爱找二牛。二牛好，二牛怪，二牛的媳妇真可爱！爱！爱！爱……”一溜急跑，进入了茫茫黑夜。
这句顺口溜子，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谁给编的，每当有女人从他跟前走过，他就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女人，嘴里不停地重复着这句经久不变的话。
夜色中，三牛眼瞅着癫狂的哥哥，对天长叹：“唉！怎么办！老天爷！可怜可怜俺这一家光棍子吧！您老人家下道圣旨，给俺点好事呗呀！田三牛给您磕头了！说着面朝苍天双膝咕咚跪下，咯噔咯噔磕了三个响头。声音像无形的电波传向遥远深邃的太空，传向无边的黑夜。
那二牛说着，笑着，跑着，跳着，跨越大街，穿过小巷，又直朝着那个柴草园奔去。
不一会又来到了那个柴草园。梦中情景，又好像再现于他的脑海之中，他认定媳妇就藏在这柴草垛里。在这若大个园子里，他发疯般的横冲直撞，嘴里不停地喊着：“媳妇！你快出来！你藏在垛里我就找不到你了，你就是钻地底下，我也一定把你挖出来！你再不出来，我就放火烧了！”他边吆喝边掀翻麦穰垛。简直就像一头疯牛，把麦穰垛掀了个天翻地覆。最后他真得掏出打火机把麦穰垛点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