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店中之辩(2 / 2)

其中一位老者招了招手道:“小哥,来,来,来,不妨说说,商人于国有益在何处?”

见两人热情相邀,谢灵均也不怯场,笑着走过去叉手一礼后才道:“若细说恐怕三天三夜也不够,事关国家财计之重,上至朝堂,下至黎民,近至你我,远至边军,皆与商贾密不可分。”

“那你便简单说说,这般年纪便学着老儒卖关子,实不当人子!”富态的老人略显不满的开口,而发问的国字脸老者却是目光闪烁。

谢灵均无奈,不是自己卖关子他是真的无法在三言两语的交谈中将商人的好处给说完,尤其是在这个时代,人们对经济的认知非常有限。

“都说商贾重利轻礼义,但就拿南阳县举例,南阳盛产山茱萸、黄牛、米醋,但这些东西要靠商人才能卖出去,同样咱们的吃穿用度也并非皆出自南阳,也需靠商贾才能运至,否则二位老先生身上的南锦怕不是还躺在南朝的作坊里嘞!”

虽然听出了谢灵均话语中的调侃,两个老人都没动怒而是笑眯眯的点头。

谢灵均稍稍一顿,没想到自己的“叛逆”观点在这个时代还能得到别人的认同,这两位一看便是饱读诗书的老先生。

见他们听的津津有味谢灵均便不禁坐下道:“至于商人买卖可是要向朝廷交税的,客商缴过税,铺商缴坐税,这些税收负担起朝廷财政的一部分,官员之薪俸,边军之寒衣皆有商税在其中,试想一下,若没有商贾,这天下会变成什么模样?”

国字脸的老人端起酒盏递给谢灵均后又微笑道:“说的不错,还别的吗?”

谢灵均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俩个老儒模样的人并不排斥自己的理论,喝了一口粗劣的酒水润口后这才继续道:“还有自然是对百姓的好处了,无论商贾是开设店铺还是货运南北,皆需人手吧?”

谢灵均指了指众人所在的脚店道:“以这脚店为例,总需要厨子,掌柜,帐房,伙计,小斯,这些都是在给寻常百姓提供做活的机会,有了这些店铺才能让他们养家糊口,至于那些更大的店铺,作坊自不用说,国朝上下依靠商人过活之人何止万万之数!而小子所说不过是商贾所为之万一罢了!”

两位老人对视一眼,微胖的那位摸着下巴上的胡须道:“说的不错,南阳果然多才子啊!”

另一位则嗤笑道:“嘿!可不是每个少年郎都如他这般离经叛道,孝先兄莫要被这小子给骗了,他说的这些不假,可却只口不提商人渔利之害,压榨百姓之苦。”

还有这样扣帽子的吗?

谢灵均不禁嘟囔道:“是你让我说好处的,现在又说这话,士大夫也并非都是君子,朝中还有奸佞小人呢!”

原本站在谢灵均身后的福伯不禁扯了扯他的衣袖,这话不是他能说的,但谢灵均却不满道:“我说的有错吗?哪能一棍子打翻一船人!”

谁知那微胖的老者闻言却哈哈大笑道:“没错,没错!说的好!朝中有小人!哈哈哈……朝中有小人!”

国字脸老人也自嘲的笑了笑:“到是老夫的不是,本就让小郎畅所欲言,反倒是自己着了相,只是少年人锋芒太甚不见得是好事!”

“嗯!被我们两个老家伙叨扰许久年轻人恐也烦躁,日头不早自便离去吧!”

微胖老人笑着挥了挥手,又接了一句:“少年郎送你一句良言,锋芒毕露非好事,君子如玉可乘风!”

“老先生良言,小子记住了。”

见谢灵均礼数周全的离开,微胖的老人若有所思的沉吟道:“谢家又出了个谢善安啊!此子不弱其父,端是个才学过人的读书种子。”

国字脸的老人摇了摇头:“跟他父亲可不一样,此子胆大妄为,离经叛道,尤甚其父!”

“这不正是其优点吗?同辈之中多少世家子能有这般见地?你我可是随口出题,他便能对答如流,刚刚说的这些稍稍整理便是一篇不错的策论!

陈郡谢氏好歹也是大族,这些年除了一个谢善安,便只有他这儿子还算不错,若能得评议上品,以谢氏这般的门第出身,或许能扶摇直上也说不定!”

微胖的老人笑眯眯的看向谢灵均离开的方向,国字脸的老人不禁低声道:“这么说来你打算点他为上上之品?还没见识过他的文章呢!从当朝学士被贬南阳,你还不知收敛性子!”

“哈哈……你好到哪去?堂堂中书舍人被贬邓州知州……你我皆知道这评议有何用处。大浪淘沙唯留真金,文章再好,才情再好,只是个书呆子又有何用?终其一生不过是个死读书的穷措大,没有一个好出身连入殿的资格都没有,不如给他来的实用!只可惜不是陈郡谢氏本宗。”

国字脸老人苦笑着点头道:“话倒是不假,虽非本宗却是嫡脉,若是陈郡谢氏的本宗,还能给你相中的机会?但愿没看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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