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龙帝画符23(1 / 2)

龙帝倨傲负手而立,神情却不平静。

关生把苏隔江平放在地上,从袖中摸出一粒价值无数的九转蕴神金丹,轻轻撬开他嘴,将金丹压在舌下,又一托下颚,帮苏隔江服下,听到这话没好气道:

“不但是剑子,而且还应该是哪位天道宫真神仙转世。你以为我就那么厚脸皮,非得拿热脸贴你的冷屁股?你这破地方都荒凉成什么样了,我稀罕上门?还不是听你念叨剑子念叨了这么多年,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知道你苦于真身被囚禁大言宫,又要分神镇守四海之水,抽不开身,所以才给你送上门一个?真是不识好人心,得,我媚眼抛给瞎子看,还连累我这徒弟挨一顿打。”

白招矩表情复杂,一时默然,许久才轻轻出声:

“谢谢。”

关生一脸不可思议:

“啥?你刚刚说啥?”

白招矩眼观鼻鼻观心。

先前局势紧张,苏隔江以为凶险万分,其实二人离真正死斗还差得远。

甚至龙帝都未想多为难他。

一来是因为苏隔江出言不逊,二来他也着实好奇,这个关生新收下的徒弟有什么特别之处,这才出手教训或者试探了一下苏隔江。只是止境与八品武夫之间,相差太过悬殊,苏隔江根本承受不住。

即使苏隔江并未使出那一手精妙绝伦的心神御剑,并未显露出剑子之身,龙帝依然会及时停手,不会真要了苏隔江的性命,或者给他留下什么难以痊愈的根骨损伤。

况且关生这人,虽然相对而言不擅争斗,但各种稀奇古怪本领层出不穷,别的不说,哪怕龙帝一个失手,保住苏隔江的小命绝对没问题。

龙帝想了想,抬起右手,指尖缓缓凝聚出一颗鸡蛋大小珠子,珠圆玉润,散发着莹莹微光,哪怕比起皇宫中夜明珠也不遑多让,遥遥一点,珠子就飞向苏隔江。

关生蹲在一旁,毫不客气地翻袖接下,接着却拿出了一颗足足小了一号、光泽和颜色也明显逊色的明珠,两指轻轻捻动,把珠子磨碎成粉,小心捧在手心,也给苏隔江服下。

白招矩微微挑眉,倒也没多说什么。

关生做完这些,轻轻哼起小曲,显然心情不错,袖中龙珠绕指灵动。

人间有那将珍珠磨成粉入药的药方,服下可安神定惊、养护容颜,以东海老蚌含珠为最佳。

只是再好的蚌珠,如何比得上真正的龙珠?

龙珠磨粉入药,则能同时温养身魂,更能延年益寿、容颜有驻,只是龙族已多年不现世,龙珠哪怕用一座金山交换,都难求一颗,如今也只有皇家内府库才可能有收藏。

磨成粉服用……连享受人间至极富贵的帝王家都觉得实在太奢侈了些。

其实照关生看,苏隔江受得这点伤都不算事,以剑子出类拔萃的体魄,养一养就又活蹦乱跳了。

不过既然有人舍得出一颗龙珠为他疗伤、镇守心脉,关生当然乐见其成,只是狸猫换太子就难免了——用他的话说,这叫资源的合理配置。

关生依旧蹲着,指了指头顶,直截了当道:

“收了你一颗龙珠的恩惠,我替他记下了。不过那些你们不屑于的小商小贩商贾习气,我可熟悉得很,最会也最爱斤斤计较占便宜。咱俩打开天窗说亮话,各论各的,你要他帮你斩因果,你我都知道,起死回生一事,连老天爷都可能勃然大怒。到时候他再想入超然,要么学我,躲躲藏藏当贼,要么学你,被关起来上百年。真要惹得天降雷霆,你我无所谓,他不是死定了?他娘是什么人你也大概猜得到,我呢,把她儿子拐走了,搞出来这缺德事,她知道了不得一剑杀了我?到时候我可搬来跟你做邻居。虽然按这小子的脾气,不在乎长生路断不断的事,多半会义无反顾地帮你,老好人嘛,可我这个当师父的不能看他当傻子,就得做回恶人。你打算拿什么当报酬?先说好,你要是扣扣搜搜的,到时候我就到丹若那边撒泼打滚去。”

白招矩变回人身后,只比关生略高一些,他吐出一颗足足拳头大小的璀璨骊珠,云遮雾绕,上有七色光彩流动。

关生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隐约猜到了什么。

白招矩张口咽下龙珠后,神色平静地说道:

“这颗龙珠是我一半功力凝结,就当做‘定金’,炼化后有我几成境界,听天由命。等他救了出丹若,丹若跻身超然后,我再给他另一颗。不然他仓促之下炼化不完两颗骊珠,我又功力全失,四海之水无人镇守,天下就要大祸。既然你说担心他逆天而行,被老天爷一怒之下断了长生路,那我就亲自送他一份长生。按部就班炼化骊珠,最次也是明烛见神,沿着我走过的路走,比起他自己披荆斩棘,肯定更为稳妥。这份报酬不算轻了吧?”

关生唉声叹气,缩回手指,在面前汉白玉地上来回画圈,良久道:

“你真舍得一身修为?”

白招矩跪坐在御道尽头,御道重建后,尚与浮台隔了一截,他眼里有些落寞道:

“从前是舍不得的。不过这么多年过后,总是会想开不少,大不了一步一个脚印,从头再来。”

接着,龙帝眼中落寞一扫而光,笑道:

“只是要我说,从头再来的话,未免太无趣了。下一世若能开窍,我会记得告诫自己别再修道了。这一辈子,莫名其妙地修成了天龙帝身,又莫名其妙做了四海龙王,从前一心向道,结果连人间都没怎么好好看过,就被困死在了归墟里,想看也看不成了。失了修为后,我想到人间走一走,亲眼看看镇守了这么久的东西南北四海,到底是什么样子,看看真正的日月跳出海水,晨光夕阳落在海平面上式,是何等壮阔。这些都做完了,我就在海边搭个房子,当个渔夫什么的。”

关生默然,片刻后道:

“凡人一生短暂,去除老弱,称得上壮年不过二三十载,亲眼看遍四海,很难很难。从东海行至长安城,再从长安一路向西,穿过大漠,穿过西域,才能到达西海;更别提向北和向南,北方冰天雪地,南方巫蛊瘴气……凡人之身就是九死一生,你以为还是现在的你?修行人已经算这天下少有的自由人了。”

龙帝听了倒也无所谓,十分不雅地伸了个懒腰道:

“那就能去哪片海就去哪片海,反正应该大差不差,看过了一处,别的大概什么样子,猜也能猜出来。”

关生还要说话,只听一旁苏隔江捂着嗓子,咳嗽不断,一只手撑起身子,接着如惊弓之鸟般窜了起来。

关生看着老鼠见了猫似的苏隔江,无奈道:

“没事了,你摸摸全身上下,不还好好的么?”

苏隔江咦了一声,这才发现自己身体确实不疼了,气血格外充盈,甚至连气海内莲塘水都悄无声息上涨了些许。

龙帝正襟危坐,温声道:

“先前本帝对你有误会,主要你师父这人实在可恶,误将你当成了你师父同类人;如今误会解开,清楚了你不是那宵小之徒,自然不会再为难。”

苏隔江一愣,感情好冤有头债有主,全怪关生以前手脚不干净,惹毛了这位有着长长一串骇人名号的龙帝?

关生觉察到不信任的视线,翻了个白眼道:

“徒弟啊徒弟,他其实是在拐弯抹角跟你道歉,只不过落不下那张脸而已。大致意思呢,就是说,之前的事他做的不对,你别跟他计较。”

苏隔江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白招矩,白招矩竟然一板一眼地点了点头。

苏隔江悄悄舒了口气,拱拱手,神色真挚地笑道:

“前辈说哪里话,是我对前辈放肆在先;再说了,我师父这人也确实是王八蛋,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前辈对我有先入为主的坏印象也不奇怪。”

白招矩张口吐出那颗七彩骊珠,一挥大袖,骊珠就悠悠飞至苏隔江身前,含笑说道:

“这里有骊珠一颗,也算本帝对你的一点补偿。”

苏隔江大吃一惊,再不识货,也知道这东西何止价值连城,哪能随便收下,习惯性望向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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