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片蓝天（第20-21节）（1 / 2）

第20节不速之客，一个可怕的‘老朋友’

阿杜被厨师长拽着，疾步沿通道下行。阿杜从他的表情看出来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跟着他来到厨房后面，这里有个不起眼的小窗口，能望见墙的另一边。那边是个隐秘的屋子，黄老板用来储藏贵重物资，有时候也约人在此密谈。厨师长再一次伸手指在嘴边，意示阿杜别吱声。阿杜懂了他的意思，他们要在这里偷听黄老板与其他人的谈话。

阿杜甚感不妥，做个手势表示要走开。厨师长紧紧抓住他的手臂，眼神是说：“听一听，很特别的事情呢！”

阿杜透过小窗户望过去，那一边光线十分暗淡，模模糊糊不太清楚，但看得到一个黑衣男子在跟黄老板默默相对，两人都没有开口。

黑衣男大约四十多岁，瘦削的脸上有道长长的疤痕——电影里的坏人总是脸上有疤，有种难以形容的邪气，眼神更是阴冷，望着令人不安，想来就是黄老板说的那位‘老朋友’。黄老板则神情紧张，皱着眉头。

半晌，黄老板开口：“这么多年没有见了，现在无凭无据你想拿走蜀园，这从何说起呢。”

黑衣男打个哈哈，语调却很冷，他说话带着北方口音，“黄老板怎么说无凭无据呢，你欠我家的总要归还啊！”

黄老板说：“这么多年，逢年过节不说，就是平时我也经常给你家中送礼，老爷子过世之后也没断过，我记着这份情，但一码归一码，老爷子的救命之恩在他活着的时候我就尽全力报答了，现在你突然提这样的要求，却是无凭无据，情理难容啊。”

黑衣男阴郁的声音：“报答？!你的命这么不值钱吗，如果不是我家老爷子救你，你早和你前面的老婆一样淹死在海里了，还有今天的风光！蜀园早年还是我家老爷子介绍给你，这些年你赚得盆满钵满，没有分给我家一点吧，现在你也赚够了，把店转给我，对你黄老板来说不算个事，从此我们就算两清了不好吗。”

黄老板摇摇头：“你这样太强人所难。我欠你舅公一条命的情，但是这跟其他人无关，你虽然是他的侄子，但我们向来没啥交道，老人家过世就撇清了。”

“那你这是不答应了！”

“实在难以从命，这样吧，我把在巴黎的另一家分店送给你，也算是看在老爷子的情面上，仁至义尽了，你看咋样。”黄老板咬咬牙，下决心说出这话。

“嚯，你说的是北边那家店？真亏你想得出，那家饭店的生意能比蜀园？！你黄老板真是太聪明了，真会想法打发我！”

“怎么能说是打发呢，本来这都是我拼死拼活挣下来的资产，白白送你一个店还要怎样。北边那家店生意虽不如这边好，但每年还是有不少的钱赚——你要是还觉得不满意，我让这边的大堂经理和厨师去帮衬你三个月，保证把生意带起来，这样总让你满意吧。”

“算了吧，做饭馆的事情我本来没兴趣，太累，还要伺候人——说实话，蜀园给了我也是打包转手卖给别人。我说黄老板，你就别给我来这套了，咱们实在点好不好，就把蜀园送我得了，你要是不乐意见我，我今后也不再来打扰你。你现在要啥有啥，生意做的这么宽，住别墅、开大奔，还新娶老婆生三个法国娃，用得着为这么一家饭馆店跟我费口舌？！”

黄老板面现怒色：“别扯我娃，你想要拿走我的蜀园，这事就别想了，北边那家餐馆你要么拿去，要么就什么也没有了。我不欠你。”

黑衣男眼神狠戾：“你个乡巴佬，信不信我把你撵回安徽老家去，你以为在巴黎你就这么自在吗！”

何老板闻言更怒：“你不要逼人太甚，别忘记你还有命案在身！我要是报警的话，你恐怕就不是回老家这么简单的事情！”

黑衣男一惊，停住口，眼珠转了转，冷笑道：“既然这样，好啊黄老板，那咱们可就不好说了，你再想想好啦，别把自己给毁了。”

“你别威胁我，法国是法制国家，你那些黑道东西在这不管用。”

“那好，我就不打扰你了黄老板，祝你生意兴隆、四季发财！”黑衣男语调阴森，让人心生寒意。他推门而出，快步离开，身影消失在走道尽头。

第21节黄老板与厨师长的对话

黄老板脸色煞白，双手不停发抖，呆呆坐在发愣，良久。突然大声喊道：“阿水，阿水！”

阿水是厨师长的家乡小名，他和阿杜正趴在窗口，听到叫唤自己，赶紧跑得远远的地方，才连声答应。

厨师长假装不知情：“他走了？”

“走了”

“他想要什么？”

“他要我们蜀园”

“这太荒唐了吧，咱凭什么给他！”

“唉，其实，就是给了他也无所谓，一来咱们有本事，能干出今天这个样子就能再干出一番家业，不就区区一家餐馆吗，他没经营的本事，拿去了也做不走，最后这生意还得回到我们手上。二来我这条命确实是他舅公当年救的，否则沉到海底，今天所有这一切都没有。”黄老板停了半晌，接着气咻咻说，“只是不甘心呀！”

厨师长叹到：“你还提那些旧事干嘛，都十年了。”

黄老板眼神空洞，不知望向什么地方，幽幽说道：“不想提，不敢提，但怎么忘得掉呢，有时候还会梦到我在海水里，冻得不行了，要死了，还能听见老婆哭着在叫‘救我，救我’，但我动不了，也说不出话，唉。”

厨师长叹到：“这事是我一辈子的悔恨，我想起来就寝食难安，那时候我干嘛不想办法弄条小船让人送你们上岸呢！”

黄老板：“这事怎么能怪你呢，阿水，偷渡的人都得自己游到岸边，你在船上当大副，知道不这样做不行，货轮只能把人送到那地方。”

“那可是两公里呀！”

“海水好冷好冷，我游啊游，身子麻木了，脑子也冻得没有了意识，她在喊救命，但那声音像是幻觉一样，我听得见，却不能明白是怎么回事……我晕过去了，以为自己也完了，醒来后是躺在他舅公的小船上，老人家说大家都是华人，遇到了就该帮忙，把我带回家，避过追查偷渡客的警察，之后又帮我找到打工的餐馆，就这样我在欧洲才活了下来。”

厨师长想缓解气氛，问黄老板：“你当年跳进海里是啥感觉”？

黄老板：“害怕，非常的害怕，吓得要死，你想想，身处无底深渊，冰冷的海水之下不知道有什么样的巨怪。”

阿杜听在耳里，想到自己曾经最彷徨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感觉，面临无底深渊的害怕。

厨师长：“那你不想游回船上去”？

黄老板：“我身后是更大的恐惧，说不上来，害怕原来那种生活。”

阿杜心里突地一跳：恐惧！是的，我过去的生活如果要用一个词来概括，就是恐惧！我在怕什么？阿杜隐隐约约感到“恐惧”跟老皮特说的“寻找某种东西有关”，他感到有个答案在那里，但很模糊，怎么使劲也抓不住。

“这些年你对老人家做的事情也该还完这份情了。”厨师长安慰黄老板。

“救命之恩没有还得清的时候。”

“可老人家已经过世了，所有都该了结了”

“呵呵，”黄老板苦笑，“我也这么想，可是你看现在人家侄子不是找上来讨债了吗。”

“这是敲诈，不能由着他。要不，咱还是报警——他有血案在身，让警察把他抓进去？”

“不了，看在他舅公情面上，这事我不做。举头三尺有神明，让老天爷去安排他吧。”

“那这事就这么了啦？他可不是个善罢甘休的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