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我的爸爸是*刚15(2 / 2)

现在赵来光掉钱眼儿来了。这个时间段如果不上班的话,可能正在夜市上收酒瓶子。

再说了,邱波总不能再返回去叫人家赵来光。

只好硬着头皮在漆黑的道路上摸摸搜搜的向前、向前、只有向前。

邱波渐渐地嗅到空气里弥漫着的淡淡的臭酸味,邱波心里一硌,知道前面那个灯火独明的地方是大白天,大家都想法绕着走的垮庄——“火葬场”。

邱波很轻松地找到了班冠男,自行车往面摊前一停,班冠男立马看了他一眼,丢下手里不太忙的活计走过来。两个人有很多话想说但哽了半天,班冠男才来了一句“来了!”“来了!”他这句话才让邱波想起了要说什么,忙不迭的机械的重复了一遍,算回复了。

班冠男拉着邱波坐下,用牛眼杯倒上酒。菜是现成。邱波先开了口:“怎么样,生意还好吧?”“良心买卖!”班冠男侃侃而谈:“我旁边摆着白猫洗洁精,背地里锅碗瓢盆都用洗衣粉,洗刷的光洁铮亮,装饭菜的磁盘,我每隔五分钟就用白毛巾把盆沿擦拭一遍,绝不让它留下明显的灰尘,一定让他干净、干净、再干净,现在人都讲究,讲究吧,还不是眼不见为净!”

“我弄得不但干净,该收多少钱,我也不多要,虽然是独家生意,开殡葬车的我根本不收钱,还和他们称兄道弟的,上九流、下九流,我们算是“下十流”改革的新生事物,挣钱才是王道,对了“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日子久了倒是还真有回头客,我们滕州人过百万,火葬场哪天不炼人,活人的钱好人都抢不着还能轮到我挣,不过死人的钱确实好挣。这个单位好,那个单位好,我看就他妈的都躲着走的火葬场的生意好,无本万利啊,同样的骨灰盒300卖,3000也卖,那个给尸体整容的老头挣独门老鼻子钱了。”

“你的学——!”邱波试探着揭他的伤疤。

班冠男的眼球突然定格了,仿佛是锁定目标的大杀器:“我永远都忘不了***这三个字!他是我的同班同学。”话说着他右颧骨上的肉一颤:“也忘不了87年11月23日那一天晚上。”

他低头猛的喝了一口酒,“悠着点!”原本危襟正坐的邱波怕他真的酒乱,不由自主身子一倾的手臂一抬几乎遮住了半边桌子。

班冠男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紧绷的样子放松了,他慢慢的放下酒杯面和语缓的娓娓道来:我中专入学没多久,学校在原来的操场上建了一栋新的教学楼,同时也在学校的后面的田野里新扩了一块比原来的校区还要大一倍的操场,老的院墙放倒了,同学们外出哪儿方便走哪儿,就有这么一个最方便上街的地方,从放线撒石灰,学生开始越线,到撅地槽子,学生跟着跃地槽子,垒墙基到跨墙基,短墙齐裸、齐小腿、齐膝、齐胯、齐腰、齐胸、齐头皮.......。那段墙头建设过程就是学生不断攀爬磴跨的过程,建好后的那段墙头里凸外翘,弯扭七八,更是由于它又凸又翘。依然是同学们上街比大门要方便多的通道,被同学们戏称为自由选择的群众路线。

特别是学校熄了灯关了大门,这段院墙更是成了学生“偷渡”的通道。

即使不关门,我也很少走大门,你不知道那个看门的保卫科长,人长得彪壮,一道白头皮墨发三七开,菊花瓣式的几乎滴油的发梢永远是崭新的剪刀印,满脸都是怒气未消的肉,整天双手抱着膀,在传达室门前度来度去的多能找事儿。

有一天班里组织爬山,吃完饭回来晚了,我给他说了句实话。他黑着脸瞪着眼:“爬山你还饿。”没办法,在人矮檐下,我只好低着头走进了大门。我刚进来,他劈头又是一句:“好好的眼,你戴眼睛。”“真是没法过了,天地良心,你知道的,我这可是近视镜。”邱波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班冠南又抿了一小口酒。“你也别光喝酒吃点菜阿!”邱波真的怕他喝多了,想让他吃点菜垫垫。

班冠男没有听他的,继续讲自己的故事。

出事那一天,保卫科新配一只带强光手电的电击警棍,酒后兴奋的保卫科科长带着几个保安在墙里守株待兔。

直到饭店打烊,放纵后的我们下了墙,人到齐了,正打算集体离开的时候,一下子强光手电照过来,我还没看清几个人,一名同学大叫班冠男上啊,叫我?!上!?

同学们都见过我班级的联欢晚会上展示的“少林拳”,其实我长这么大,还真没跟谁动过手,我是最后一个从墙上跳下来的,还没稳,本来就有点晕,强光手电照压制的我一阵目眩,就像科幻小说里穿越瞬间看到的光明,我在跳墙蹲地的一瞬间,隐隐约约有个声音:“班冠男上!上!”“上”酒劲一冲,我猛地拔地而起,我感觉是光给与我像超人起飞时的吸力,班冠男一个趔趄撞到的膘肥肉厚的科长身上,就像撞上了一堵墙,一拳挥过去,恰巧把他的鼻梁骨给打断了。

他也没躲,谁能想到,正稳稳的站着猝不及防的让人劈面一拳。其他的同学都蹲地抱头伏法了。酒后加电击的班冠男居然越战越勇,终因寡不敌众,也伏法了。

家里外公二木墩子,接到派出所转来的我被学校除名的通知,不知道孩子捅了什么娄子,几乎磨穿了脚上的军绿球鞋,满头大汗的摸到学校高耸的大门下,汗水在他的面颊留下几条灰道子,他不得已小心翼翼的,走进传达室,被带到了保卫科。

他手里举着香烟变弯曲了;手里举的香烟开始掉烟丝;手里举着香烟折断了;他手里的香烟就剩他捏着的一截过滤嘴。

他找到辅导员、找到系主任、求到院长、求到校长、当着医护人员和满病房的病人要给及其不耐烦的保卫科长磕头,承诺只要不开除自己的外孙,即使倾家荡产也要把他的鼻梁骨看好,倾家荡产也要包赔他的损失,这辈子,哪怕下辈子都愿意给他当牛做马,回答是一致的肯定“不行!这是校党委的决定,与自己无关。”回答是一致的轻描淡写:“谁都当不了家!”

外公带着我,乘着暮色默默的回到家里,天终于黑了,我睡下就四天四夜,当头昏脑涨的爬起来,已经到了傍黑,我才耷拉着脑袋在自家的大门口偷偷的站站。

绕道而来的乡邻,又远远的避开我。聚集在不远处的胡同里,偷偷的看着,偷偷的谈论着。”“没有人问你?”“谁问?问什么?还要问吗?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你放心,比我考上学校传的快!”

说着他端起酒杯一卡罩住了自己的上唇和鼻尖,紧接着“啪!”酒杯又遁回了桌子上,邱波担心的看看酒杯,又看看班冠男的脸,邱波的样子让班冠男有点不好意思“我没事!”班冠男从那段回忆里回来,放松了自己,脸上漏出的笑依然有点僵促。“你怎么没来年再考!凭你的底子,应该是不难的?”“切~~”班冠男苦笑着,他说不清是笑自己还是笑邱波的提问,“从墙上下来,我的大脑里就一片空白!”“唉!”一个短暂的停顿“只记得那个时间和那个呼我挥拳的同学!后来外公怕我想不开,拉着我走街串巷,慢慢的就跟着学会了做生意。

“是的你外公可没少操心!”邱波实在心疼眼前的班冠男。

“这年头,钱不好挣。像我这样没本事,没技术,力膀头又不行。活人的钱挣不来,咱挣死人的。”

“你外公到我们办公室里去过。”邱波试探着说了一句。

班冠男一看邱波什么都知道了,两个人又是这么多年的好朋友,觉得也没有必要再瞒他了,而且也瞒不住了,便喃喃的说了一句:“能要讨饭的娘,不要当官的爹。”

看着眼前的班冠男,邱波想起在京杭大堤上挥斥方酋的朱新贵,暗叹:“娘胎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班冠男喝了一口酒,狠狠的把酒杯蹲到桌子上:“我饿死了,变成鬼才会去找他。”

邱波不再说话,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又聊回了学生时代,终于打开了话题,两个人都兴奋起来。一边配合着生意,一边津津有味的回忆着那些校院趣事。

不知不觉远处城里路灯熄灭了,一片漆黑的城市里,有的地方冒着一片红光,那里是城市的工厂所在,时不时的随风传来“呼呼啦啦”的机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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