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我的爸爸是*刚15(1 / 2)

就在邱波按下快门的时候,有个老头,双肩挂着几个木凳子,犹犹疑疑的走进了镇政府的大门。当他东张西望的穿过大厅,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朱秘书猛的一抬头,怔住了:“你怎么来了?”声音很低,低的只有他自己才能听的到,惊愕的慢慢站了起来。

朱秘书注视着老头把身上披挂卸下来,一股脑的贴着沙发扶手堆在地上,一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态势,坐进了沙发里,如释重任的唱出一口气。

“计划生育将是我国长期实施的一项基本国策……”公路上传来宣传车的声音。邱波关掉高音喇叭,转车头进了大门,在院子里划了个弧,绕过经委的办公楼,把车停在了伙房的前边。

熄了火,邱波蹦下车,“咣当”一声甩上车门,心情愉悦的找朱秘书复命去。

他走进办公室,总觉得气氛不对。朱秘书不再像一尊神似的坐在那里啊,而是变成了一尊抽了筋骨已经瘫烂的泥菩萨,或者像一名被抓住的贼。

沙发上坐着一个小老头儿,他的态势和朱秘书恰恰相反,像有点来头。邱波冲老头笑笑,发现自己的做法是多余的。人家老头不动声色的眯着眼,板着脸,这老头,谁?有点面熟,可能是以前见过的哪个领导的老爹,或者亲戚。

邱波来到办公桌前:“朱叔!”这种场合邱波一般是叫叔的:“您儿子新贵任务完成了,我已经把他送回去了。”邱波还想再夸两句“到底是小青年儿……”发现没有反应,朱秘书早就拒绝外界干扰般的虎着脸,把头拧到了一边。

“有事你叫我,我先上去。”邱波看看老头,又扫了一眼沙发扶手旁那堆小凳子。走出了办公室,转身来到楼梯口,听到屋里的对话:“要真没办法,班冠男的学就上不成了!有一分容易!我能来找你吗?。”

听到“班冠男”三个字,邱波一机灵。

想起来了,这个老头不是班冠男的外爷爷吗?邱波见过他,那是初二的冬天,一个太阳光亮晃晃暖烘烘的下午,大家正在安静的上自习。

突然教室门口出现了一个干干净净的农村小老头儿,胳膊肘上挎着橼子,脚脖子上扎着绑腿,穿着一条黑色的大档棉裤,一件蓝的发亮的崭新的棉袄。像面包一样饱鼓的棉袄上,深陷的针脚整整齐齐,这应该就是来自山沟里的时髦。

同学们正在诧异。“大狗!”一阵哄堂大笑,班冠男面红耳赤的站了起来,接着又是一阵哄堂大笑。“我把你的被子和棉裤放到你姨家啦。”“知道了,你赶紧走吧。”接着又是一阵哄堂大笑!教室里刚刚安静下来,老头又大辣辣的回来了:“小男,你还要钱吗?”

……

是他、就是他!这个老头就是那个二木墩子,就是班冠男的外爷爷。

他来干什么?难道说班冠男的爸爸就是……。邱波的猜想又进一步的得到了证实。

班冠男出了什么事?邱波想再听两句,但是办公室里陷入了沉寂。

终于挨到了星期六。

邱波骑着自行车,不迟劳苦地去找班冠男,但是原来他摆摊的位置,已经建起了一座公共茅厕,通过多方打探,最后在一处初绽的路灯下,他才确切地知道,为了生计,班记大肉面,已经迁至火葬场的附近。一不做二不休,邱波打乱了原来的行程计划,他原本计划的到吴琼家住的小区去转转。他已经从申作为那里打听到了吴琼家的大体位置。

前不久,家居灶王河的同桌,申作为神神秘秘的“你知道吗,咱同学吴琼,穿上军装了。”“额,是吗?”其实邱波早就知道了,只不过想从这位初恋近邻的嘴里了解更多的东西。“还有呢?”“没有了,我只是见她穿着军装进进出出。”“你们两家很近吗?”“不远,她妈和俺妈两个人,经常一块遛弯,对了,他妈妈是我们的吕老师。”“吕老师?叫什么来?”“叫什么,叫,叫”申作为拧了拧镜架后的眉头翻着大眼珠子吕了半天:“吕什么来,想不起来了。”吕老师叫什么?邱波当然知道,这位细心的母亲处于对女儿的关心,经常向邱波投来更“关注”的目光,一度把邱波关注的很不自在。“喔,孙眼镜,又是老师又是邻居的,怎么给忘了,”申作为和邱波本来关系平平,有一次在操场上开校会,孙作业看见邱波后脑勺有一缕头发紧紧的挤一缕,便用手挑衅般的拽着玩,一下子惹恼了邱波......。初三算是缘分,俩个从未正眼对视过的“同学”,一下子成了同位,又经历了一件事,很快让这二位简直成了“过命之交的朋友”,申作为不从哪里来的若买彩票必中大奖的运气,居然搞到了一张连同答案都有的化学试卷,难以按捏的喜悦让他神秘的透露给了邱波,考试成绩出来后,两个人一个99,一个98。从此两人铁了起来。

“住几号楼?”“吴琼的爸爸是体育局的,不是四号,就应该是五号楼。”“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来的这么多应该,这样的事能应该?”申眼镜竟然只带给他这么几句话,邱波他需要知道的要比这还要多得多!费劲周折打听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有点懊恼,两个人小猫小狗的下称呼,本来想怒斥他哪来这么多废话,可又觉的有点过,于是改口说。申眼镜突然反问道:“你打听她干嘛?”“我去,明明是你先提的。”邱波开始嘴硬,他知道申眼镜那个货有点贼嘴溜舌,不想让她知道的太多。

看来只能改日再去灶王河了。

邱波咬了咬牙调转了自行车,一使劲向火葬场蹬去。

邱波窜行在大街上。自己虽然离开没几天,却实实在在感觉到这里的变化真是太大了:西门里市场已经立起高大的门楼,而且这么大的市场,全部加盖了玻璃纤维的顶棚,商品摊位,小吃摊点……、热烈的气氛、金钱的味道、从商场里一直躺到大街上。随着路灯的次弟亮起占领了整条洋街,新兴的夜市开始了。

邱波渐渐的是离了繁华,来到一条狭窄的通往乡间的公路上。

阴沉沉的天空灰蒙蒙的,路灯光晕外是无边的模糊,模糊的有点类似于蒙住邱波双眼的欺骗,反而让邱波有一种远离大千世界纷扰的放松,确切说,是一种有意的自我放纵,让他的整个人彻底的松垮下来,此时什么慎独、什么尔虞我诈,都暂时的拜了,只有邱波他自己,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只有他自己的心跳,这让他内心反倒有几分的萋萋凉凉。

几辆自行车簇拥着一架木制的地排车缓缓驶过,地排车的车把上挂着为阴魂引路的马灯,车上装着一具用白布缠裹严实的尸体。邱波赶紧放慢了速度让他们先过去,相同的方向,让那个马灯拉开的几个长长的身影始终没有离开过邱波的视野,让邱波总觉得自己后面有人跟着。阴影让邱波头皮发紧,汗毛倒立,路线没法改变,但是邱波带着一种躲开的态度,继续往前走,注意力反而更加警觉地关注着那处独明的灯火!

邱波有点后悔。本打算叫上赵来光可是人家技校都不上了,现在正忙着挣大钱。

中考后的赵来光,在众多同学的艳羡中,进入了附近薛城区的技工学校,继续优秀学生的学校生活。

技工学校没毕业,他那说一不二的老爹,便瞅准机会,逼着他退了学。凭着他二叔是村书记的王牌,返回本村的龙泉油厂的供销科上班。那可是粮食局旗下的驻地企业。

徒弟、徒弟三年奴隶,那是旧社会,赵来光压根没这么想过,上了半年没有办公桌的班,从未打扫过一次卫生,擦过一次桌子,提过一壶开水。人到了新的环境,并没有开始新的生活,思想上还是停留在老师爱,同学宠的时代,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朋友间的交往费用几乎为零,他从不主动和别人打交道、更谈不上向前辈学习和参与业务,业务离他也更是越来越远,越来越没有机会。

到了寒风凛冽的冬日。他收集了厚厚的一叠旧报纸,挤到炉子发红,炉膛呜呜的、热腾腾的传达室,一边陪着看门的老头唠嗑,一边练毛笔字。

到了春天,他便接到调入了传达室到保卫科上班的通知。

没多久他又做出了有生以来,自以为最得意的决定,主动申请晚上当班,晚上值班的具体工作就是睡觉,在堆物起伏的货场里,风清月明的夏夜,躺在余温未散的泥地上,天当被子、地当床的上夜班,确实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享受。邱波一有机会就跑来陪他上夜班,那里也是邱波最无挂碍的去处至少不怕尿床。

他下班后,就精神抖擞的跑到自由市场搞装卸。到大街上蹬三轮拉客,挣来了外快和满脸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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