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三个人的孤独(2 / 2)

并非赵父错误地估计了两家的关系,赵父和吴妈曾是本村小学的同事,也是吴琼小学二年级的班主任,吴琼的叔伯大哥是该校的校长,校长称兄道弟的拜把子兄弟村支部书记,就是赵来光的亲二叔。

两家好的微妙,不好也得好,盘根错结的好。真要上升到儿女亲家那确实就应该另当别论了。

赵父应该是这个家族里意外的文化人,可是自己怎么也抖不起老大的牌子,更无法心安理得的以文人自居,他瞧不起身为支部书记的老二,老二油头彪腮的样子,在他的眼里怎么看,都觉得像悍匪;他更看不惯四处包揽工地的老三,觉得老三就是地痞、流氓、无赖,就是贼。

更让他不能接受是那哥俩却都比自己这个文化人混得哪方面都强、都比自己风光,更不能接受的是那哥俩人前人后的要比自己更受人尊重,连自己的学生当着自己的面都毫无掩饰地表现出来,连自己获得的街坊邻居那一点点赖以清高的尊重,好像大都来自二位贤弟的面子。

赵父像所有的父亲一样,对自己的长子赵来光寄予厚望,他希望来光名副其实,能给自己长脸,希望来光能瞬间出人头地,自己也能弯道超车般的获得看子敬父的结果,瞬间来光。唉!!

赵父灰头土脸地回到家里,看到喜滋滋的来光,这个视面子为命的人,这个靠自个一人拿钱养活老小五口人的教书先生,愣是标着老二把日子苦撑成“大”的模样的人,恼羞成怒了,完全不顾青春期儿子的自尊,这个外人眼里闷闷吞吞的老实人,几乎丧失了理智般的爆发了!发疯似的把淤积的情绪转嫁到儿子的头上:“……,就你那个熊样,也不撒泡尿照照,活活的给老子丢人现眼……”

赵来光手里的烟卷一抖,烟卷已经慢慢的烤到了他那微微颤抖的手指。

“哎!”赵来光自叹着,口里慢慢吐出的烟又用鼻孔吸进去,喃喃着“不知道吴琼考取的是哪所学校!”

一提到吴琼,三个人便各怀各的心事沉默了。

班冠男心里一惊,就好像有人揭开了他那肿胀溃伤的疤结硬盖。吴琼是他小学三年级的同学,那一年自己从山沟转学到了城里,初入县城好一阵的眼花缭乱,可自己的心思很快定格在一名叫吴琼的小姑娘身上,小小的年纪便一下子进入了青春期。

开始如坐针毡、开始心神不宁,偷偷地写了一张“我爱你”的小条。偷偷递过去。忽然从背后弯下来一个高大的身子,一只大手劫去了纸条,天呢!吕老师冒出来了。

哎!吕老师那么大一个活人就在旁边,自己怎么就一点没发现?想想当时!无地自容!怎么说呢?自己差点淹死在同学们的目光里。

“吴!琼!”同样令邱波也无法淡定。

让邱波回到了那个五月;

回到了那条洒满阳光,镶着草边的小路。

小路上清亮纯真的笑声与高大的树冠筛漏的阳光碰撞着,光影里淳朴无染的几个闺蜜柔若无骨地欢跃着,那个齐发粉腮的女孩,眼澈若渊,身穿一件紫色的无领卡壳上衣的就是吴琼,她脑门上扣着一只紫色的塑料发卡,反射着熠熠的夕阳,打在邱波的脸上,眼上,暖暖的、舒服极了。

邱波仿佛再一次,回到那个五月徘徊在原地,只是不知道吴琼是否还记得自己曾经来过。

吴琼是插班生。

初三的一天,教室里突然加了一排桌子,多了几个生面孔的大个子,他们都是不久前中考落榜,来插班借读的往届生,而且大都是“乡里的”。

县城里的土著很少,因为他们是属于另一阶层的“非农业”,有本初中毕业证,就可以安排到父母的单位就业,至少是大集体,好一点的可以是国营企业,甚至事业单位或者党政机关。

吴琼就是一例外,是为数不多的非农业插班生,她肯定是有上班机会的,但是她的父母还是为她选择了复读,可想而知对她的未来给予什么样的厚望,然而天上改变了吴琼父母的初衷,给邱波送来个林妹妹。

那一天,邱波穿一件崭新的鹅黄色短袖小蝙蝠T恤,精神饱满的一路走来,跨进教室,感觉原本熟悉的教室一亮,自己的座位后面塞了一张桌子,上面趴在一个和自己撞衫的女生,乌黑的头发顺滑顺着白皙的脖颈岔开,搭在白皙的手臂上,邱波想方设法的打搅这个小女生: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从第一眼看过去,这个身穿鹅黄色方领短袖T恤的,长脖细腰,明额大眼的小女生。

便注定成了邱波终生的甜蜜、终生的痛苦和终生的神话。

邱波的注意力,已不在黑板,总有机会,侧身回头连瞟加看带上余光的观察这个腼腆白皙两腮绯红的小女生。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老师,若不及时的把邱波的座位调到吴琼的后面,估计邱波不变成斜肩背调背的三级残废,也绝有把握的变成斜眼。很快邱波最熟悉的已经不是自己的手掌,而是眼里的、心里的这个小姑娘。

自从预选考试结束后,邱波他们因为毕业了,理所当然的远离了学校,只有他心中的吴琼和那些预选入围的才留下来继续备考,

邱波有几次不自觉的回到了校门口,无论多么的想但都不会再腆着脸跨进学校半步,再看看吴琼。其实邱波无法跨越不是校门,而是的是年轻人的虚伪和敏感的内心,只好在了校门外!远望着时隐时现的国旗瞎转。

赵来光嘴里的“吴琼”两个字,轻轻的一出口,邱波则是仔仔细细的看了看赵来光,好像剩下的消息在他的那张蛤蟆脸上就能找到答案。几天来白天睡晚上不得不睡的带来的所带来的耳鸣、困乏等等所有的不适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赵来光没有说话,带着三个人各怀着各的心事,又沉默了。不远不近处,两只菜蝶在静默的土豆花上静静的翻飞着。

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了一声鸡鸣。

空气里飘散着炊烟的味道。

赵来光不敢怠慢,必须回家吃饭。他站起身来,伸个懒腰,慢慢的说:“听说我们的班主任欧阳老师病了。住院前,把所有的班务已经交给了那个孔主任。

“胖子”菜瘦子邱波看向赵来光;

“矮子”大个冠男看向赵来光;

两音叠问。

“嗯!”赵来光共同回答了。“我得走了。”说着便拍屁股离开了,急的就像扑灭了屁股上的一把火。

“孔、主、任!”班管男的内心难以平静:“罚我三块钱的孔主任!不!拿了我三块钱的,孔主任!不!”抢!”

班冠男回到那个雪舞的日子,本来是属于我们这个群体的盛大节日。但它不属于乡里的班冠男。因为私用办公室的火炉热菜吃,搭进去三元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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