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莫之能守31（2 / 2）

不，是两个外戚，还有傅家的稚游。子骏摇摇头，虽然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过对方。不是不想见，机缘的每一步，都没有走到那个点上。

谁知道呢？往事如大雨般扑面而来，他不经意间想到那年在山涧之中，他们三人算的一卦。现在看来无不得到应验。巨君抽的是夬卦，夬夬独行，最重要的是一阴凌驾于众阳之上。谁想得到昔日恭俭谦卑有加的王家后人会最终篡了两百年的西汉。

可见人是不可貌相的。再一个，之前所做的事情，也不一定就能准确无误地预示之后的走向。比如在十年前，如果有仙人告诉他，外戚之中有人会篡汉，就算是稚游，他也不会认为是巨君。因为彼时傅太后的权势渐起，完全不排除傅家会推稚游一把。

谁知道呢？真正僭越的却是巨君。他摇摇头，又想起自己的卦象。益，好一个益卦。乍一看自然是好卦，谁不知道益是只多不减之意？但正如否极泰来般，益到了极点，水满则溢，就会出现反向。

“上九，莫益之，或击之。”到最后，结局不过如此，谁还会再来增益？

他满目怆然，看着外边渐落的暮色。

诚然，他现在是国师，但那都是用无数成竹在胸的五行学说还有随手拈来的符命所刻意打造。巨君姓王，不姓刘，只有天命才是有据可依的，不至于海市蜃楼般飘渺。他们不能授人话柄，不，绝对不能。这个位置，似乎是名正言顺的，只要说是高祖的符命——

高祖。他感到自己的背后已然有豆大的汗珠坠落，是如此之惶恐，又是如此之手足无措。

谁知道以后会怎么变？他想到之前巨君对王太后何尝不是无微不至，四季安排长安郊外的游览，与民同乐。然而之后从其手中拿过汉室玉玺时，可有一刻想到老迈的姑母，无法承担这个两百年来绝无仅有的结局。

会不会对方的心里，只会想到自己？

不，他感到苦恼起来，之前那些理想化的具象，不像是假的。为灾民忧心，捐出钱财宅地也不是假的，而郊外一次次数千儒生上书，为着安汉公的功在社稷，也不是假的。

那么为何一步步走到这里？

是命运，命运使然。子骏突然想到，巨君既然抽中了夬卦，他命中就是这种夬夬独行，一步步往上走去，“君子夬夬，独行遇雨，若濡有愠，无咎。”看，在那个时候，还是君子无咎。但再逐层发展，就变成了这个局面。

无论如何，此时他却感到没有来由的紧张，巨君是君子也好，无可辩驳的小人也罢，他只想要像稚游般地逃离，逃离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