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莫之能守31(1 / 2)

王舜向来是最具有坤卦的承载性的,如果是旁人,大概率会和太后因势利导,论个子丑寅卯。但他不会,只是感同身受地流下几行眼泪。无论是鳄鱼的眼泪,抑或是当真理解西汉最后一个老太后的处境,还是王家亲姑母多年来的提携,却终于在身边几人的手中毁于一旦。

“我们倒是没什么。”他言辞恳切地说,“但是巨君会放手吗?事已至此。”他没有再说下去。

黄昏的暮色垂落,长乐宫最后的一根影子已然落幕。

王太后终于还是掷出了玉玺,和他来之前推想的结局极为相似。姑母只是要发泄一番心头怒火,谁知道西汉两百年来的宗庙,竟然是在王家手中被篡。

他默不作声,太后最后还是把玉玺交给了他。无论是巨君,还是他自己,对此都是心知肚明。理性上看,玉玺必然会交出来。因为这是“禅让”,无论如何不愿背上这个篡汉的罪名;而感性上,无论如何,太后是不会交给巨君的。

王舜拾起玉玺,看到边角摔掉了一块。谁知道呢?谁还能和八十多岁的老太后计较这个细节。他默不作声,往外走去,脸上的泪还没有风干。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巨君势必不会满足于安汉公,没有半点制约,他的权力欲极度膨胀,众人眼中的周公虽说是摄政,将来有朝一日会还给年幼的皇帝,但到现在,这个最后的遮羞布也被扯开。

“汉家气数已尽。上天把亿兆民众赐予我,不敢不敬畏呀。”

终于,巨君成为新朝的天子,做了两百年来几波诸侯和能臣想做有没有能做的事。

长安城的上空,鸟雀叫着,久久盘旋不去。

在北方,冬天竟然还有这么多的鸟。子骏看着远处的暮色,心里充满恍惚。他已然成为国师,这是两百多年来,宗室从未料到的事情。他的父亲刘更生,学问过人,是皇亲里涉猎最为广泛的一个,著作等身。之前一次次上书外戚弄权,王家一门九侯,势力远远超过所能控制的范围。现在看来,竟然和他估计的最终结果差不多,只是途径不同。并不是出在一门九侯的奢侈列侯中,而是极为恭俭的仿周公。

宗庙里的祖宗有知,该如何来看待他?自己不再是碌碌无为的黄门郎,或是边远地方做一点事,现在已然成为国师。讽刺的是,作为西汉的宗室,他并不是汉朝的国师,而是新朝的。

树枝上的积雪坠下,未央宫前又有几块瓦当落下来,发出淙淙声。无论如何,这不是个好兆头。

他的心中既愧且惧,回过神来后,每夜都做着奇奇怪怪的梦。梦中虚实交加,先是梦到年轻时的刘更生以满腔的热忱炼着金子,无论怎么却练不出来,枕中鸿宝元秘书未必没有隐藏一些关键的手法。然后皇帝终于失去耐心,把他抓进去。

“宁可就在这里告一段落,也比生出你来有愧祖宗好一百倍。”他突然看到中垒校尉那悲愤的双眼。

的确如此,父亲是最恨外戚的。外戚既弄权,又权柄过人,对于刘氏宗亲根本就是弃之不用。而且名不正则言不顺,他瞬间理解这一点,自己却和外戚的后人,巨君沆瀣一气。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