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太庙的暮色30（2 / 2）

一切都有定数，至于那片掉下来的“长乐未央”的瓦当，也有了更好的说词。因为新朝改制，万物都要改。无论是正朔，还是服饰的色彩。连祭祀用的牲畜，还有器皿的形态都会重新改变。天下田很快也会改为王田，地名也会逐一更改。而所谓长乐未央，既没有长乐，也不是永不停歇的。如此一来，连这道最关键的符命还是高祖皇帝传下来的。

“汉朝气数已尽。”巨君已然继位，他喝着茶，看着面前恭敬的太师王舜，语重心长地说。“这些年来，凡是可以延长汉朝气运的，我没有半点的怠慢，殚精竭虑——没有办法，你为什么不去长乐宫把玉玺从太皇太后那里拿过来呢？”

玉玺还在长乐宫中。既然这是禅让，而不是“篡汉”，势必要有名正言顺的汉室玉玺作为依据。

王舜感到有些头疼，对于王家的老太后，他熟知几十年，十分亲近。但此时却如同火中取栗般，诚然，没有比王舜更适合做这种棘手事的人。

“让子骏用天命的雍石或是玉璧自己做一个？”半晌，他小心翼翼地说。“太皇太后已经到了从心所欲的年龄，她不可能听我们这些晚辈的话。”

“这又有何难？”巨君不以为然，把手一摊，“你总会有办法的。”他的心里却已然认定，必须要有这块汉家流传二百一十年的玉玺，不然，数百年乃至千年之后的史书，还不知如何评判。

王舜叹了口气，行个礼，往外走去。谁让他是新朝的太师？既然给了这个一等一的爵位，就必须要有相应的成绩才行。之前他做的最有名头的事，莫过于作为车骑将军迎接中山王，但那件事公平地说，并没有任何难度，换个人做也不会有什么差别。但现在这件事却不同，除了他，恐怕还真没有别人能从王太后手中拿过汉朝的玉玺。事实上，巨君在继位后自己去长乐宫问过一次，但被太后拒绝，所以他心里有数，并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做到。

长乐宫外，大风渐起。来来往往，西汉两百年独领风骚的嫔妃中，只有四人可以全身而退。

他那稳妥可靠的身影一走进宫中，王太后瞬间知道其来意所在，把背朝着对方，只是喝茶，并不言语。

但这对于王舜而言，却是最为拿手的局面。往常也如此这般，他只是过来坐坐，有事就说几句话，无事坐在那里，一点也没有不融合的意思。长乐宫的氛围此时虽然寒冷，却并不陌生。

他没有作声，片刻，老太后却转过身来，悲怆地说。

“王家世代享受汉恩，富贵累世，既无以报，受人孤寄，乘便利时，夺取其国，不复顾恩义。人如此者，狗猪不食其余，天下岂有你们这般兄弟。且若自以金匮符命为新皇帝，变更正朔服制，亦当自更作玺，传之万世，何用此亡国不详玺为，而欲求之？”

他说不出话来，大吃一惊。往昔那个敦厚的王太后似乎不复存在。

此时，太后的面上却流出两道清泪，“我是汉家的老……不过是旦暮之间，既然是汉家的玉玺，就不会离开我两手。除非……”她的眼泪越流越多，上下左右也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