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两相交,春风游彩蓝。105(2 / 2)

“其实我也是这般觉得,”阿主颇为沾沾自喜,忽又狐疑道,“对了,你刚才看见我不吃惊吗?”

苏子风摇头,平静道:“不。”

“为什么?”阿主迷惑不解道,“难道你早就知晓我是何人?”

苏子风正言不讳道:“从你开口说话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是蓝伽国的阿主。”

阿主眨巴着眼睛,嘟嘟哝哝道:“有那么明显吗?”

苏子风有条不紊道:“在我还未进入蓝伽耶国境时,就听闻蓝伽耶蟊贼多次攻击卫国使臣,敢如此无所顾忌,可想而知此人身份必不简单,怎么说也应是有一定权威之人,所以,在你开口说第一句话起,我就知道你是蓝伽国的阿主。”

“那也只能说你够聪明。”阿主摊手屈服,微微一笑道,“阿耶既然让你多住些时日,有无兴趣逛上一圈,领略不同异国的风土人情,小话家常。”

苏子风躬身拱手道:“那还得麻烦阿主带路。”

阿主摆手,怏怏不乐道:“别那么拘谨,进了蓝伽耶,什么都好说,这样会让主家难堪的,总是要说一些虚有的谦辞。”

阿主换了一件较为朴素的红衣纱服,蒙上面纱,苏子风也在阿主的帮辅下,换上了蓝伽国的红色服饰,眼角下画了几条豹纹,头发上缠着几条红巾。

街上熙攘一片,各个摊主,皆是自食其力,自取其长,乐亦其中,男人,女人货不分量,人不分贫,店不分贵,均是人人平等,可谓世外桃源,大同社会。

苏子风正思量竟有这样一个国家,想来也倒是很少听人提及,蓦地被一个卖红巾飘带的姑娘喊道:“公子是外来的吧!”

苏子风点头应道:“是。”

“吾就说嘛,公子长得这般俊俏,吾却未曾见过一眼,肯定是从某个仙都来的,吾这里有一个荷囊,公子可愿收下。”红巾姑娘从腰间取出一个荷囊递于苏子风。

一旁的阿主连忙打住拒收,清嗓道:“诶诶诶?虽说是外来的,也不能这般明目张胆的求爱吧,你这是赤条条的欺骗,知不知道,搞什么鬼,他身边的人都还未送荷囊,你心急什么。”

红巾姑娘力争将荷包递与苏子风,嗫嚅道:“姑娘这话就说得不好听了,姑娘既不愿送,怎么就不许吾送呢?吾对公子一见钟情有错吗?”

“谁说我不送呢,”阿主历来争强好胜,伸手取下腰间荷包,放在苏子风手中,对红巾姑娘道,“这不是送了吗。”

红巾姑娘一时竟无言以对,喃喃自语道:“姑娘可真与吾国阿主相像。”

阿主急忙拉着苏子风离开,叹气道:“你也勿要理会她,她不知从何处听闻外来公子都是情趣高雅之人,不喜蓝伽耶无情趣的粗猛汉子,所以一见到外来公子,总是要先掷荷囊,欺骗他人,每次都被我打止了。”

苏子风翻转着手中的荷包,做工很粗糙,上面是荷叶与莲花,困惑道:“为什么一个荷囊的寓意这么深?”

阿主脸一红,急忙抢过苏子风手里的荷包,那是她的残次品,只是日常出来一带,不想还真送到了人的手里,想想就羞赧,讪然笑道:“我们这个地方养蚕是十分困难,每年收获的蚕丝少之又少,所以,女子的荷包就显得弥足珍贵。”

苏子风听得津津有味,眸光看向过往人群,笑道:“我很喜欢你们这里的女子。”

阿主收好荷囊,不懂道:“为什么?”

苏子风有感而发道:“因为无论是谁,都有选着自己的幸福权利,不像中原的很多女子,本就娇弱,还不能选择自己。”

阿主沉思了一下,附声道:“这我倒是听阿耶说过,阿耶说,女人是柔弱的,须在许多地方都要迫使自己坚强,人之所以不平等,就是有弱肉强食这一说法,弱的女人是羊羔,待宰,强的女人是老虎,待食。”

苏子风听完,思忖中原之人,怕女子的应属寺中和尚了吧,霍然笑道:“你这套说法若是传到了中原,定然是广受欢迎的。”

“所言非虚?”阿主听得激动,不禁道,“我未去过中原,不过,听阿耶说中原人很恐怖。”

苏子风自觉匪夷所思,迷蒙道:“你不是说中原人都胆小如鼠吗?你又何必怕他们?”

阿主否定的摇头道:“我阿耶说了,就是因为中原人胆小如鼠,所以他们才会在计谋上下功夫,专研和使用各种各样的诡计,不是有一年春,就是因为你们的国君在计谋上使诈,才使我们蓝加耶第一次吃了败仗,所以阿耶就十分警惕你们。”

苏子风知道阿主口中所说之人,是卫国第一个公子闵君,当年在对战蓝伽国时,闵君分别从四个地方攻略,以调虎离山,釜底抽薪,打草惊蛇,声东击西四计,分散蓝伽国兵力,从而逐一击获。

也因这次空前绝后的战役,蓝伽国人对中原人的初始印象变为胆小如鼠,阴险狡诈,从而也就不喜同中原人打交道,蜗居在自己的国度。

闲逛许久,阿主才醒悟道:“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苏子风笑道:“苏明轩,字子风。”

阿主轻声念道:“苏子风。”

苏子风见阿主不说一言,便问道:“你的名字就叫阿主?”

“也可以这样理解,”阿主背手,朝前随意的走着,漫不经心道,“嗯,在我们这里,耶主的儿女从一生下来就称其为阿主,所以一般都是无名无姓的,连我阿耶也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

天色渐晚,日薄西山,参观几条繁华街道后,苏子风也同阿主打道回府,在耶主的安排下,寻得一处住所,闲的无事,也早些睡下。

次日春风十里,抚江吹柳,阿主又红纱蒙面的来找苏子风一齐去参拜彩蓝山,在未得耶主的答复前,苏子风也只能耐心等待,便应下阿主。

二人步至彩蓝山时,体力不支的苏子风本有些气喘脸红,见到眼前一片红巾飘带飞扬,不禁吃了一惊,似有机关操作。

飘飘扬扬的红巾带,宽度大小不一,看似眼花缭乱,实则有规律可寻,依据时间,变化不同形态的狮子,豹子,甚至还有人,物,景。

更让苏子风意想不到的是,踏入彩蓝山,你身旁的人也变得神秘起来了,明明还在一起的阿主瞬间消失,一转眼又出现在你眼前,明明有人牵着你的手,一低头,却是一块红巾。

当阿主慌忙拉着苏子风的手跑开,苏子风见所有的红巾带都向一个地方迅速聚拢,到了人群汇集的地方,大家都兴高采烈的疾呼道:“耶主赐福,万寿无疆。”

苏子风抬头一望,万千红巾拼凑成了一个高大的红衣女子,正跳着一段从未见过的舞,阿主说道:“这是我们蓝伽耶的第一代耶主,听闻是一个能歌善舞的仙人。”

当万千红巾散开时,瞬间又幻化成红衣女子抚摸狮子与豹子,阿主又解释道:“这是耶主与野灵的相识,听闻曾经野灵帮耶主驱散了凶恶的敌人,耶主就十分敬重野灵。”

第三次幻化是红衣女子伏在狮子与豹子身前,阿主微微叹道:“这是耶主临将死后,自愿将自己的身躯贡献给野灵,乞求护佑下一任耶主。”

当红巾完全散开后,又是起先有规律的变化,阿主带苏子风走至里内最深处,见一颗挂满红巾的古树,当即取下两条红巾戴在耳上,又取下两条递给苏子风,笑道:“你把它戴在耳上,我们一会儿还要去顶峰。”

苏子风像阿主一样的戴在耳上,在一起朝山峰顶上去,顶上有一座古塔,塔上挂了红巾,红巾下吊着小巧的狮子和豹子。

进入塔内,有一尊红衣女子神像,苏子风想,这应该是先前阿主所言的第一代耶主神像,随着耶主神像轮廓的清晰明了,确实称得上天仙一词,耳上也戴红巾。

苏子风同阿主跪拜与神像前作礼,不久就有人取走耳上的红巾,用蘸了红墨的笔,在他们额上点化一二,当红巾再戴于耳上,左右各挂了狮子与豹子,阿主低声对苏子风道:“这是开光赐福。”

跪拜结束后,阿主接过一盏红花灯,带苏子风走进了一个蜿蜒山洞,里面也有许多这样装束之人,吊着花灯行走,阿主道:“我们所走的这条路,是下山的路,在这里又一句老话,上山光明路崎岖,下山漆黑照花灯,这是耶主的告示,简单的说,就是很多东西,都是相对的。”

参拜完彩蓝山的往后几日,阿主仍是时不时的来找苏子风同她去各种有趣的地方,一次,在不知情下,还拉苏子风陪她一起看日出。

两人于寒夜中等候许久,天微亮时,见到了初生的太阳,阿主激动得对着太阳大喊,还想拉着苏子风让他也一起,但被苏子风谢绝了,苏子风只是静静的看着太阳。

回到住所后,苏子风猛一躬身,所有的寒气都侵入了身体,当即就咳出血来,没有那一次比这次严重,心肝脾肺肾都是万箭刺穿的疼。

后来,在阿主的帮助下,耶主也应下了苏子风的提议,半年内绝不骚扰卫国,协议达成后,苏子风也换回了自己的服饰。

在苏子风骑马离开蓝伽国境内之际,许久未露面的阿主站在枝干上,忽的朝他就是一声大喊大叫道:“喂,苏子风,你就这样走了?”

苏子风闻声,扭头见阿主微怒,笑道:“你半年后去中原找我,如果我还活着,我就娶你。”

风吹拂着阿主的红衣,也吹拂着她娇羞的笑,注视着苏子风,声音有力道:“这可是你说的!”

苏子风粲然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阿主当即将手中的荷囊掷与苏子风,这次手工很细致,绣有云与长雉鸟,朗声道:“那你要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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