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阴晴不定的初秋(1 / 2)

昨夜阴云散去只余一溪流云,高阳古今不变的从东边山脉冉冉升起,无数生灵依祂存活,也因祂而畏惧死亡,那令人不舍的暖阳,拂照厚土,那般娇艳。不懂欣赏的人群草草经过,弥留之际的濒死之人贪婪的吸食这最后的光,痛苦的等待死亡。

早读完后,班主任讲述完所有事后,提着皮包另一只手抱着专业课书,准备上专业课时,吴昊徒然喊道:

“雪姐,那入团名额选定没有要是还没选出来,就投票选举吧。”

“哦,那件事呀,”刘老师反应过来,说道:“怎么没选出来选出来了,陈浩昨天已经到我这背过了,明天就上报学校了。”说罢她就离开教室往实训室走去。

昨天偷偷观察一天黎沫,一直没找班主任,盘算着今天试试让雪雪回心转意。陈浩这混小子什么时候去的?老师早已走远,他有些怔怔地回了声“嗯”,过了一会,面目怨怼的看着一旁的陈浩,在他心里陈浩是可以掏心掏肺的,也不藏着不满,手掌猛地拍击课桌,发出突兀的声音,周围人被吓得浑身一颤,见是吴昊便也不奇怪,最近的陈浩还在吃早点,这一拍差点吐出,他正想说:发什么神经。

吴昊抢先气愤的质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害我像个小丑一样问她!你是诚心让我出丑是吧!”

教室中间两大组一直存在的喃喃细语声,想着看戏,那些话都飞进吴昊耳中。

那群长舌妇在嘲笑议论我吗?该死的,都怪陈浩没告诉我,陈浩嘴被食物塞得满满,一脸懵地望着吴昊,他光顾着吃,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他一说马上联系起团员的事,解释道:

“我正想着怎么告诉你了,没想到你居然主动向雪雪问了。你没生气吧?我之前看你也挺想参加的。”

“没事,自家兄弟,我高兴还来不及了,团员培训,开会,考试,这些太麻烦,太累了,而且我还要陪女朋友了,哪有时间。”吴昊口是心非的说道,他笑得跟小屁孩打架输了当着众人的面,强撑的笑容一样可笑。

“那就好,我家里以前爸妈一直想让我入团,现在终于有机会当然要争取一下,就像体考时跑步用全力一样,而不平时跑步那样怕输,都故意不用全力,所以如果再来一次我只会更努力,这次没告诉你是怕你比我快——嘿嘿,那个为了补偿,也为了庆祝,下午我请你吃饭,弥补一下。”

吴昊见他脸上挂着的笑颜,似乎看见了陈浩藏在内心对自己深深的讽刺,如同达摩利斯之剑穿过他那带着虚假歉意的黑色眼眸中刺入他那暂时压制着妒火中,那幽怨的火更加炽热。

吴昊嘴角微微抽动,马上笑道,“那我可得多吃点,居然还故意瞒着我,你担心在什么,只要你说,我定不会跟你抢呀。”吴昊如之前那般偷袭,推开他,让他撞墙,“这就是惩罚。”

“我靠,”陈浩被突如其来的撞击,打的措手不及,剧痛从后背传来,他捂着胸口,咳了几声,勉强笑道:“这他娘的惩罚,咳!没有十年,缓不过来。”

“呵呵,”吴昊解了几分气,挑衅道:“不服,打一架?”

陈浩摆摆手说道:“你太壮实了,打不过。”

陈浩说完就拿去几张A4纸,上面打印着入团考试的资料,认真的看着,不再理会吴昊。

“你还认真学上,”吴昊见他故作认真的记背,仿佛是在故意羞辱他,怪声怪气道,“时间还早,装模作样的,表演给谁看,发癫呢?”

“也是哦,”陈浩挠挠头笑道,“下节谁的课?”

“连堂两节英语。”

“铲铲,启动!”陈浩对吴昊左右摇摆着左手,问道来不来金铲铲。

“就你这样,还入团了,丢不丢人。”吴昊戏谑道,“我还是不来了。”

陈浩找后桌两位志同道合的男生一起启动了游戏,吴昊感到愤懑,却无法发作,憋在心底,随时准备着爆发。

黎沫这天早上让陆子轩开新号散布消息,以白文婷周六会出去游玩为楔子,抛出给出具体地址甚至时间的人,只要越具体钱给得越多!再换号当水军太高价值。

黎沫猜测,这群人无非是想证明自己是忠实粉丝亦或是想给白文婷制造焦虑并以此为乐,说白了无非嫉妒。第三种是两者皆有,一类想证明自己有多狂热,一类想将此事闹大,那干脆顺两者意,让他们主动上门。

如往日般渡过上午,结束午休,一场大雨过后,暑气还未完全消退,午后一出宿舍楼刺眼的烈阳就让人望而却步,毕竟要上课,都硬着头皮走出阴凉的宿舍楼。

这次吴昊走得很早,他要去女生寝室等比自己矮一届的女友。

吴昊站在女生宿舍楼下,各色娇妍的女生鱼贯而出,吴昊低着头玩着手机,没有色咪咪的打量女生,这时带鸭舌帽的女生蹑手蹑脚的绕到他身后,忽然一拍,“嘿!”

吴昊被吓得浑身一颤,回头转身见是女朋友,装作惊魂未定地笑道,“哎呦,吓我一板!”

“嘻嘻,你胆也太小了,”她嗔怪道,她挽着吴昊的手臂,“走,溜达溜达。”

吴昊展露笑颜,如品尝到蜜糖的幼童,他挽着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女友,想起当初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时她才进学校一学期,我和陆子轩下午都在篮球社训练,说来也巧,她在看他当时男友打篮球,一起打篮球的都认识,况且还是一个班的,他俩就自然认识,加了好友,最初对她并没有什么意思,除了好看点养眼,也没想动兄弟女友,可聊着聊着动了心,她有事就帮忙,主动关心,比她男友还频繁,后来他们一次吵架,吴昊看到机会,暗中使绊子让误会愈加深厚,自己就趁虚而入改了正,那同班同学觉得上学没了意义就在分手没多久退了学,那也就是上半年高二下册的事,现在还在热恋期,上课时还偷偷隔着手机打情骂俏。

两人在湖畔边携手逛了许久,直到上课前两三分钟才分开,课间时孙华与黎沫闲聊,陆子轩被白文婷缠着去丰巢柜去快递,一切都那么安宁、祥和,这天的课程就在在同学间的打闹与学习中度过。

粉红的残阳染出个童话,流云像是草莓味的棉花糖,甜甜的,学生用手机记录下这短暂的瞬间,操场半晦半明,嘈杂中又带着美好,即使在这所学校有许多不美满,但在多年以后还是会带着遗憾想念,也会像现在这样天地间蒙上粉红的轻纱。

吴昊女友下午要去舞蹈社练习,为国庆后的运动会开幕式做准备。他平日除了陪女友打游戏,就是陪舍友开黑。

这周宿舍几个不是做教室清洁就是工区,他把宿舍门关紧,独自抽着闷烟,一边放着QQ音乐的《戒烟》。

门被叩响,吴昊连忙跑到厕所,掐在手中香烟扔入蹲坑,同一时间拧松水阀,将其冲走,刚做完这些时,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我。”

吴昊暗骂一声,走到门口,开门笑骂道:“你他妈的,敲门声音不知道大点声吗?搞得我还以为是张妈!”

“你不也经常这样吓唬我们吗?”黎沫冷淡的说,他步入寝室坐在吴昊对面陈浩的床位上,又手捏着地矿泉水放在床铺上,挑起话题:“诶,吴昊,我记得当初你的记过好像是陈浩对吧?”

“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那阵子我没在意这件事。”黎沫靠在贴满海报的墙上,灰眸中带着好奇。

“他妈的那件事呀,”吴昊正愁无聊,又从被褥中掏出白利群,抽出一根,用防风打火机点燃,回忆道,“妈的,说来也冤,当时我们下午一起——也是这个时间段,经过那跨溪的第二道小桥,旁边不是有一个做引体向上的锻炼的区域嘛,那有条不常走的小路,通往第一道桥的十字路口,当时好奇就走的那条小路,过十字路口去湖边,”吴昊吐出一口白烟,抖落烟灰继续说道:“他妈的就在那里捡到一个破饭卡,真她妈晦气,我当时不知道学校监控可以查到,就刷了七十块钱,妈的陈浩那货也不知道拦着我,后面就遭了,害的我举着写着‘拾金不昧’的牌牌站在四教楼门口一上午!”

黎沫听着,待他说完微微挑眉,有些意外的问道:“那你运气可真不好,除了他们这种班主任,其他老师都是表面答应要处理,最后还是以查不到盗刷饭卡的人是谁。”

“那可不,之前一个一起打篮球的新生,他饭卡丢了被盗刷,最后他找班主任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吴昊说道,“他跟我说,他那饭卡是被同寝室的某一个人盗刷的,连刷五天,钱都刷负了,这么多交易记录,他班主任说查不到,谁信呀,只怪他运气不好,我当时运气更不好,就刷一次就被逮了,不过还好记过被销了。可惜还是没入团,还不是怪你,非要改。”

“呵呵,”黎沫自嘲般笑道:“原本打算今天下午去找老师背的,没想到被陈浩给抢先了,真是烦人,要是他突然得个记过就好,那样我还有机会,可惜了。”

“妈的,”吴昊有些恼,“想想就气,瞒着我们所有人内卷,我怎么没看见他在学习上努力,我看是在只是讨好班主任才这么认真,他似乎特别想被人认可!”

吴昊掏出裤兜陈浩给他的饭卡,饭卡塑料套印着轻音少女的呆唯弹吉太的图案,“他就请我吃一顿晚饭,我请他两顿三顿都来弥补他,看他干不干,而且当初那记过也都怪他,要不然早就入团了!”

“你脾气倒是好,如果是我,早就报复回去,反正得个记过又没什么影响。”

吴昊近日处处不顺心,本就压抑,黎沫这么一说就像点燃导火索,将对班主任的冤恨,黎沫的不给面子,陈浩的背叛,全都激发出来,心里责怪:

对呀,都怪你们,你黎沫还不有责任,陈浩当初我就心怀大度没与你计较,你倒好还想抢我团员名额,都好样的,我都处处忍让,还得寸进尺。

“吴昊,”黎沫也面容变得肃穆,真挚又庄重说道:“我好不容易联合陆子轩让墨守成规的选举制改变,目的就是想不通过人缘,也能当选团员。可是他如今借我之势,钻了空子!所以我希望你想办法把他······反正他没机会了,团员名额我不要,额外还可以答应你一件事,其余的你就独自思忖,我不管。”

“黎沫呀,黎沫,没想到你平时安安静静,文绉绉地,没想到是这种人,我就说白文婷怎么和你走这么近,怪不得,果然班上没一个初中老师想要的那种学生,哈哈,怪不得。”吴昊一眼看穿这看似正经、寡言、随和的黎沫,他也是个十足的恶棍,十足的小人,伪君子!吴昊恍然大悟,认定他是这种人,愉悦的笑着吸了口烟,烟头在套上黑色塑料袋的垃圾桶边沿摁灭烟火,随手丢入。

丢个烟的功夫,吴昊聪明的小脑瓜一动,借机想到个绝妙的计划,吐出那口缥缈的白烟,对黎沫的问题而不答:“你饭卡不丢了吗?我看陆子轩也不在,晚饭就用我饭卡吧。”

黎沫一只手放在冲锋衣口袋里,另一只手撑着床沿,眼皮下垂显得疲惫,没了刚才的那股劲:“真是意外。”

“有什么好意外,”吴昊没察觉出异常,笑道,“同是天涯沦落人,你我之争,却成了Joker,白让那货占了便宜,既是自家人,自然一致对外,这次就当哥们请你,不需还。”

之后黎沫就听着吴昊东拉西扯,他那深不见底的黑眸默默看着他,仿佛一只狼锁死猎物般,他藏得很深,吴昊又点起根烟,一股脑的的抱怨自己心中不满,也用幽默玩笑般的话道出对黎沫的不满与鄙夷。

说得亲切仿佛就是一起上过战场的生死之交,这是他常用就且屡试不爽的方法,他每次惹恼某人或揍了谁,待第二天那人气消了,就喊声大哥,认个错,在辅以这种只倾诉与你一人的态度,一般都会顺着台阶下;要不然老子都腆着个脸找你求和了,你不干?那就是不给脸不要脸的态度,咒骂几句,过几天再重复一遍,这样他爽了,关系还和好了,岂不两全其美。

不久张妈就通过宿舍楼的广播催促他们离开,黎沫带着水跟着吴昊离开寝室,宿舍外随风摇曳的树梢上挂着凄美的残阳,吴昊看得有些痴,连忙拍下这即将消逝的美景,迫不及待的分享给女友,一边向黎沫分享这短暂美好的风景。

眼神有些颓唐又藏着锐芒的黎沫看着那到即将消逝的光,夕阳很美,可惜片刻后便是永夜,人亦是短暂的残阳,只是陷入永夜后,也无法如牠那般化作朝霞,可惜,可惜,他想到不知何时见过地断句,轻轻念道:“凤兮,凤兮,何如德之衰也!”后面是什么他以不记得。

沿着青石路,从宿舍楼所在的坡上走下,过了桥,缓步走在湿灰的风车状石墩子间,吴昊攥着衣兜的饭卡,想着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掉包卡套中的饭卡时,巧了,黎沫正好对他打声招呼,去小卖部旁的售卖柜买瓶水。

吴昊有些疑惑他手上不有瓶水吗?不过也没在意,他想干嘛我又管不了。他见黎沫跑到三排墙侧最内侧的售卖柜时,吴昊掏出塑料材质的卡套,急忙推出盖子,抠出饭卡,片刻间有些颤抖的手心急出冷汗,可能手抖,也可能太急,导致崭新的饭卡落在夹杂着落叶尘土的灰砖上,吴昊虚心的瞄了一眼黎沫,一边从另一口袋掏出磨得花白的饭卡,放入卡套,印着呆唯的壳子对准了好几次滑轨才套好,放入口袋。

弯腰拾饭卡时,黎沫刚好回来拿着茉莉清茶,问道:“你在干嘛?”

“哦,刚刚掏手机,饭卡掉地上了。”吴昊感觉手机振动,掏出手机,单手划拉着打字,另一只手递给黎沫,陈浩的饭卡,过了一会笑道:“她找我,等一下我陪她吃饭,你随便吃,反正陈浩请我的,拜拜,先走了。”

说完没等黎沫回复,他就朝着舞蹈社练习的舞蹈室跑去,黎沫目送着他,“这可是你说的。”黎沫自言自语,转身前去食堂。

吴昊往电商部实训室旁的舞蹈室走去,手有些颤抖,感到胃打结,一阵心慌,他为自己这一石二鸟的计谋感到前所未有的自信,明天他只要让黎沫查询饭卡账单,发现被盗刷,找雪姐查监控就会发现自己刷饭卡的画面,到时自然陈浩自然受到牵连,到那时只要稍微对陈浩辩解,到时就说黎沫看你不顺眼,早就想搞你之类的话,不,就说是他自导自演掉包了你的饭卡,轻而易举的就把嫌疑转到黎沫身上,自己就可以脱身,一旁看戏,还可以为女朋友报仇。

他又有些惧怕,懊悔黎沫又不傻,万一识破怎么办?到时——吴昊不敢再想,如今已是退无可退,路就要走到死,何不放手一搏,赌一把!

接到女朋友,去往食堂地路上,极其自信的让女友放心,他想到如何整治黎沫的办法了,到时她只需看戏即可。

翌日清晨,教室内人声嘈杂,处处回响着抱怨声,挂在屋顶的六台风扇最大功率运行,两台空调疯狂运作,大课间时高阳半隐与絮状的薄云中,晒人的光线刮出一道道人影,面朝南的学生们都被迫抵抗,洇出汗水筑成的保护层。

“黎沫,你饭卡冻结了吗?”吴昊穿着校服,试探性问道。

“没有,怎么了?”

“没什么,我想万一被其他人盗刷,那你就丢人丢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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