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即离(1 / 2)

粲桀戟指夹拾剑尖,让剑身稳下来,才让汤欢阮握住了嵇苏剑。

“在下失礼,剑士之剑不可脱手,否则将招祸兆,祝帝君明日可赢宿命之战。”粲桀隐去眸中精芒,起身欲行,“帝君虽有倾世之容颜,在下并未有过半分念想,只是要骗过门下护卫罢了;另外,在下若想见帝君,唯提及雀羽之事,乃迫不得已。此二条是在下之过,恕有冒犯。”

“等一下,你无故来此,可有所求?”汤欢阮将剑收起,轻拭泪痕。

“在下废弃闲人,终日浪泊于世,少有所求,唯好把酒言欢醉,不问明朝事。若帝君真要赐什么,那就他日你与飞影姻联同称时,在下愿分一盏桃花灼酒。”粲桀手握一支温玉长箫,信步走远。

“谢谢你。”汤欢阮喃语道,拿起遗留在桌上的酒,见酒封上红底金字“酒尽今朝醉,梦甘不复醒”,仰头便饮。

郦融宫中响起悠长的箫声,萦绕绵长,轻奏着那半阙曲调:

“焦瑕寒鸣,韶约其华。危尘方轩,惊魏高辕。

夕暮兰芳,流其罔哉。晨朝灵水,空冀其香。

革星为熠,留莲为洁。当归朔期,何我失郎。

胥白之滨,送风可求?祭已牺尊,望载重徊?

长瓠半罄,乐以追忧。碧渊兮悲,相节错寻。”

“《剑鸣歌》?”微醺生醉的汤欢阮默默听着这首渐远渐销的半阙曲调,亦记起故时,那是她与轩辕廙共陷临莒古城时,轩辕廙为她一人写下的歌谣。

轩辕飞影一人独坐孤晤楼顶,望着天际月隐云生,他以为那日囚禁嵇苏魔帝后就能终了这无妄的争战,不曾想自己的所爱之人竟是嵇苏血脉的女儿,天明时将与她一战,难知生死,想到如此荒唐之事,他不禁自嘲一笑。

孤晤楼顶,额上悬玉的负琴男子扶风而走,步近楼东脊兽旁那孤身仰望星晨的剑士。

“看君楼顶痴笑,日出一战定是有把握了吧。”粲桀踩过瓦片,走近轩辕飞影。

“呵,此战若胜,则失阮。若不胜,不过留一身骂名罢了。”轩辕飞影吸着夜尽的寒意,眉舒仰天而笑。

“君子行事,决断在已,不可听信他人之言,而改变初念。”粲桀在他身边坐下,与他一齐望着穹色。

“是呀……”轩辕飞影站起来,缓缓道。

“莫言。君即定矣,必定已深虑长久事由;由此一来,若他人问起君的决意时,君当回答:‘我早已成竹在胸。’”粲桀打断了他的决定,笑而释意。

“嗯,多谢你了,粲桀。”轩辕飞影起身与最后那颗星辰告别。

“我这有一瓶好酒,很珍贵的,我教凤栖楼里的姐姐弹了两天琴才得了两瓶,今日赠你,祝你凯旋。”从怀中掏出一瓶酒举手递给他。

“入肠生英气,却笑不饮人。”轩辕飞影解下酒封,揉展红布,念到上面的两行金字。

剑决之刻已至,孤晤楼下的枫叶却是渐渐红了。

他推孤晤楼的大门,斜望了下头午的太阳,却是昏黄,轻扬单簿的白色衣角顺着台阶走下,红叶落在他的指间上,却是别样的娇美,一步轻叹,从背后拔出了那支青色的长剑。

丘下旷地上,他看见了那玄铠悬剑的女子,却是沉默地笑了。听着一声铮鸣,她也拔出了那紫色的长剑。

“轩辕剑使,赴约。”他背对着阳光,影中的长剑指向了那张美玉般的面容。

“嵇苏剑使,赴约。”昏揺的光落在她凄悴的脸上,眸子上映不出一丝光芒,双手执起那冰凉的剑柄。

寂却无声,久听一声剑器相撞的铮鸣,他手心的那片枫叶断作两片,飘落。

他回身一剑,削向她的腰间,却被那紫剑滑挡,剑刃间擦起了尖锐之声,那紫剑倾势游上青剑的尾柄,直寻他的手指。

她的眸子盯着他颈间,却是被泪光模糊了视线,见他笑着脱开了剑柄,青剑旋着紫剑环了一遭,白色的影翻身抽剑,抽偏了紫剑的锋路,她顺势前倾,胸前空露破绽。

他将青剑倒收于臂后,左臂挽住了她的腰,两人的鬓角相擦而过。

一霎如千年,两个剑士都静住了。

——逃不过的,将眼前的人击败就好了。

她的耳畔掠过一阵私语,回首眺见他眉间的苦涩。

他的左手从她的腰间脱开,蓦地转剑,青剑御起了幻诀,那虚幻的剑刃削过了她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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