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龙骧会馆的客人23(2 / 2)

少女拿出一封牛皮信封,眼神真挚:“喏。”

沈重拆开信看到前两个字“吾儿”心里一顿,莫名一股酸意醋了鼻子眼睛,微微泛红的鼻尖倒是给沈重的美人痣增添一分羞色。

“你风生水起的坐拥安察院,哪知道义父多担心你一个人在棽都啊。”

信的内容不长,一页就把沈自济的交代阐述的清楚,沈重看完收起,拿出敲汀桦的手法重重在江雪头上一击:“臭丫头嫌我九条命啊,我一个在安察院领闲职的,怎么在你这儿倒成了有权有势?再说,是我想来么?”

沈重后几个字跟勾人魂儿似的,莫不是在棽都混惯了,连他义妹都要忍不住“勾引”一番。又或许是除了这种看不出任何语气和情绪的表达方式已经被沈重用习惯了,所以对谁他都是这幅浪荡样。

沈重的爹,也就是这位少女的义父,沈自济。

沈自济当年带着不少将领与魔域将领呼延朔在凉州以南蓬关等多地交战,其中便有闻名南安的“三下白狼河”。一下白狼河的时候由于判断失误,沈自济中了呼延硕的埋伏,命全军撤退到蓬关一带,却因为白狼河后的埋伏不幸损失一名军师,也就是沈重的师父,江廷墉。

这个名字或许在军中还是有些威慑力,于九洲却悄无声息,但若说他曾师从何人,他师父的名字,便不止是响彻南安,而是连整个九州都不敢轻易提及的存在,圣师后村。

南安有圣师,魔域和夜郎也有,就连“偏安一隅”封闭自守的东海也有自己的剑势一品国师,可那终归是专属本国的,后村的地位是九州都认可的老师。

祝无虞会南下远赴南安,安南君无不是借用了后村的名字。

江廷墉和后村学习的时间不算长,师徒两个因为什么闹掰不得而知,却知道江廷墉自从离开后村以后便到西南去散心游玩了。正巧是在此时,他遇到一个苗族女子,二人情投意合,诞下一女,正是唤沈重义兄的少女,芳龄十五。

姓江名雪字明希。

沈重和江雪名字有几分相似之处,不是音韵和辈分,而是因为他们的名字都是他们的父亲为了纪念妻子而取得的。

雪,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她的苗名,苗族的苗名,不论男女,都是单音名字。江廷墉的妻子是西南地区土生土长苗族巫女,后来因为结识江廷墉,不惜背叛全族脱掉巫女之名跟着江廷墉去了盛泽郡投靠沈自济。西南常年温润,雨水多却没有下过雪,她初到凉州城便见到了时年最大也是凉州的第一场雪,欣喜之余仓促举办了自己和江廷墉的喜事。她同江廷墉说过,她喜欢凉州,喜欢雪,喜欢这里的一切,她不想回去,她想为他生儿育女。

雪,不光是一个名字,更是一个丈夫对自己亡去发妻的思念。

昌平二十六年,魔域进犯蓬关,沈自济当时还在府中同妻子一起说着房里话逗他肚子未出世的沈重玩,接到急报立马穿上重甲,拿起剑就往大营冲。独留沈重的母亲在侯府等着丈夫归来,临走前还依依不舍对沈自济说过:式微之前,我会做好饭等你的捷报。

没想到捷报没等来,等来的却是前方加急的难报,这一消息让本就身子负重的沈夫人拖垮了身子,突发早产,侯府上上下下又是找大夫又是找稳婆,府外不知谁家宵小散播谣言说凉州不日就要沦陷,逃难的逃难,屯粮的屯粮。沈重母亲在产床上无力的看着身侧哭啼的男婴,希望自己能盼来夫君带着捷报接她的孩子,眼睛都快合上还是誊出力气轻拍着沈重温柔的哄他,念叨着家乡里的歌谣没了呼吸:式微,式微,胡不归。

那一天,正是上元佳节,南安上下无不欢庆,只有凉州城,仿佛被拽入了墓海之中,深渊在侧,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动乱恐慌之中。

式微本就是沈重的小名,沈自济思量来思量去觉得还是应该有个正式点的名字,毕竟式微有点像女孩儿名,混怕沈重叫人欺负了。加冠后也是沈重提出要把自己的字定为“式微”二字。

两人交谈之间,已经回到了沈府,沈重带着江雪来到正厅,吩咐下人收拾出来一间屋子给江雪,两个人坐在椅子上又聊起天来。江雪顺势摘下了棕色的帽子,黑长的卷发顺着脱下的帽檐垂下,发髻上钗满银饰,偶尔头一动,还能听到三角银铃清脆的响声,鹅蛋脸下的俏皮动人更是惹人怜爱:“我那个算命的朋友说你回凉州是深入虎穴,可我看你精神头足得很嘛——还是说......你遇到什么难缠的事情,但还是不费力气的解决了?”

听到这句话的沈重才想起来那一天一夜的逃亡,叹着气不想对这件事有过多回忆:“没事少跟那些算命道士待,‘窥探天机’会有天罚的。”

江雪脱下风披,满身藏青色的苗族刺绣映入帘幕,织布花裙随着她的身姿一同铺开在椅子上,从身后抽出一支短小的骨笛,舒服的躺在太师椅上,脸上洋溢着舒服,咯咯地笑起来听着让人心里发毛:“你还信这个呐?我才懒得研究那些阴阳武学呢,我们苗族的姑娘。”

她忽然直起身,二郎腿高高翘起,小臂搭在膝盖上,身体微微前倾,脸上笑容霍然消失并转变成了一种深不可测的表情,声音也沉了许多。

“是会下蛊的。”

这五个字就和她说话的内容一样,有蛊惑人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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