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祭祖(1 / 2)

三月初五,清明。

财政局的工作在初四就彻底停了,一把手来也不给批款了。徐青城四号晚上回来,住丈人家,五号一大早带着媳妇和两个小孩回到徐家,准备祭祖的东西。

徐家上一代五个,除了徐父老二不在,其他四个都好好的,每个都有一两个儿子,加上许多孙子都出来的,一大家子人二十多个男丁。在徐大伯的带领下,众人凑到一起出发祭祖,看着浩浩荡荡。

男丁多,看着就不好欺负,里面要是有个出息的,其他人也跟着沾光。

两个小侄子跑来跑去,和其他堂哥堂弟玩到了一起,看着很兴奋。他们不懂大人的悲伤,只知道人多热闹。徐青国想到了自己小时候,笑了笑。

“青城大哥,您刚回来,会不会太累了,这些东西要不我来挑吧?”当年被徐青城教训过得徐青水凑到了徐青城身边,十分殷勤。

“不用了,没那么重。”徐青城温和笑道,笑容和韩让很像,让徐青水有一股淡淡的压力。压力不会太大,让徐青水敬多于畏。

“大哥平时也是有锻炼的吧,这身材很不错啊。您看看我,我这大啤酒肚啊,不行了,这几年都在管销售,招待太多了,不喝不行啊...”徐青水还是凑在徐青城身边,不停攀谈,言语间极尽讨好。

其他堂兄弟看到徐青水的模样都有些鄙夷。就连徐四叔也有些看不下去,一脸尴尬地走在前面,走得老快了。

不过徐青水乐在其中。你笑我不要脸丢人,我笑你还房贷没钱。

徐青水参与药店销售,见识长了不少,他见过权利悄无声息又无所不在的影响。穷不与富争,富不与官斗,当官的永远的牌面上的大王,一张A4纸就能压死任何所谓的首富。

被徐青城教训后,徐青水也恨过,随着徐青城的权位越来越高,这种怨恨越来越浅,最后就剩下崇拜了——我的亲生堂哥真牛比!

一群人很快到了墓地。以前的墓碑小,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只有常来的叔伯能够认出来。

“这是你们爷爷徐应俭。我们家本来还是地主,你们太爷抽大烟,把家产都败光了,家里好几个小孩,养不起,都送人了,就你们爷爷留下来传宗接代。你们爷爷苦啊,要不是你们奶奶是逃难过来的,他连老婆都不一定能讨上。后来生了我们几个,也是吃苦的,赶上饥荒,都差点饿死。幸好一家子相互扶持,总算是过来了...”

长辈们絮絮叨叨,徐青国等人开始用镰刀割杂草。墓地一年没来,周围长得十分茂密。徐青水十分积极,从徐青城手里抢过镰刀,吭哧吭哧地除草。

徐四叔满是辛酸。在外面讨好岳丈,回来讨好徐青城,什么时候对自己能够孝顺一点,有对其他人一两分也好啊。

“这是你们的太奶严美霞,太奶苦啊,太爷抽大烟,败光了家产,地也不种,幸好是死的早,不然太奶还得继续吃苦...”

“这是你们叔公徐应勤,当年被你们太爷送走的,那家人对他不好,他一直没结婚,也没孩子,就我们还记着他。等我们这一辈走了,你们估计都不记得他了,也没人祭拜他了。还是要有孩子啊,不然都成孤魂野鬼了...”

“这是你们抽大烟的太爷徐宏玉,别骂别骂,人都死了,没他还没你们呢...”

祭祖是上午开始,祖先埋在不同的地方,从爷爷开始,绕了一大圈,到了后山。后山矮山朝阳的的一大片全是坟墓,这会太阳很大,但是走到这里却不觉得温热,反而有些冷。

徐父徐母就埋在这里。

徐青国兄弟到的时候徐大姐已经带着小侄女把墓地周围的杂草清理干净了,就等着两个弟弟。

徐大姐夫家里今天也要祭祖,中午也要聚餐。徐大姐和徐大姐夫商量之后把女儿带了上来,儿子跟着大姐夫在家祭祖、吃席。

徐父徐母的墓地在一起,两座坟墓,两座棺材,里面装着徐父徐母的骨灰坛子和一些衣物。三姐弟点好蜡烛、线香,烧了纸钱,脸色沉闷。

徐大伯叹了口气,“你爸没有你们之前好吃懒做,有了你们之后很拼。就说你姐,本来就考了个二中,都说不让她继续读了,你爸非坚持着要。村里有些姑娘考上了一中都不让读。你们家三个都上了大学,不容易啊。你们妈做事一向急,这么多年身体是急出问题了。穷啊,记得你们上大学的时候生活费凑不出来,你爸还和我借了五百块,一直没还、”

“哦,欠钱怎么能不还呢。借据有吗?给我下,我马上就还了。”徐青城扯出了公式化的笑,明明扯着嘴,笑容却很冷。

气氛突然间沉重。

徐大伯看着徐青城的笑脸,咽了咽口水,“借条,那个,兄弟间哪要什么借条,没要借条,当时没要借条。”

“都是小钱,都不记得了、”徐四叔见状连忙说话,就要劝解。

“哦,没有借条,没有借条你能借这钱?我怎么记得青国找你借钱,你不止让青国打借条,还指使着青国做这做那?我爸那么好吃懒做的人找你借钱,你居然不打借条?”徐青城盯着徐大伯,目光逐渐森冷。一句又一句,好像铁锤敲打在徐大伯心头。明明没有愤怒的表情,也没有吓唬人的动作,却好像要吃人的野兽一样让人可怕。

徐大伯嘴巴蠕动了一下,不敢说话了。

官威如狱,当亲人的时候还好,闹掰了就能感受到它的可怕了。徐青水最有体会了,见状连忙道:“哈哈,大伯老年痴呆了吧,我记得青国不是早就还了这钱吗,你的借条还给青国拿去烧了,你忘了吗?”

“我不记得了。”一贯温和懒散的徐青国蹲在墓碑前,手里拿着线香,睁开了眼皮,冷冷道。

一句话让气氛更加僵硬。

徐家几个大人面面相觑,气场全被徐青城压制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徐大伯的两个儿子看了看徐青城,不敢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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