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交涉(1 / 2)

卫城啊,如今的你已经变了模样。

泰坦来袭时,凡人和我们一心对敌,于是有了你。转眼几千年过去,那些带血的真相已经被升华为了光辉的神话。过往已经成为故事,可是故事中的人呢?

万神殿拔地而起,泰坦大军土崩瓦解。我们留下了这座城市,回到了奥林匹斯山上。卫城,“永恒的守望”,它坐落于高地,防范着北方的敌人。斯卡修特人被拉昂打败,来攻打乌尔斯时。卫城支撑了一个月,而拉卡奇斯本城仅仅支撑了四天。这固然有物资,军队,士气等种种因素,但,卫城仍是一堵高墙,一堵守卫拉卡奇斯的高墙,这毋庸置疑。

可是如今呢?十将军委员会和执政官狼狈为奸,神邸武士内部已经腐坏到不及当年斯卡修特人入侵时一半的强度,战力更是问题,至于品行?他们哪怕还有一丝廉耻心也不会做出驱逐仗义执言的同胞这种事。这座城市的守护者都沦落成了这幅模样,我还能对这座城市本身有哪怕一点希望?

拉卡奇斯和卫城,这两座受神祝福的城市,随着我们的漠视而逐渐忘却了过往和我们一起经过的事,这是我和我同胞的问题。但,即使我们重现威能,他们还会像过去那样,尊崇我们制定下的法则吗?很难,很难。

眼前的喷泉仍旧是那样平静,我记得,我仍然记得在这座城市中发生的每一幕——第一次祭典,第一次剪彩,他们扩张时的兴奋和喜悦,强敌来袭时的众志成城。

现在,这座城市却反过来狩猎我了。

面前,除了喷泉,还有将这周围围得水泄不通的神邸武士。

“唉,这就是,成为英雄的代价吗?”

“艾普斯,你已经无路可退了!放弃抵抗!争取宽大处理!”

莫须有的罪名,明摆着的陷阱,但为了我们的未来,我还有什么办法呢?

我能看到,随着我的前进,那些神邸武士头盔下的表情就像上了绞刑架那样灰暗,有些人已经开始打颤。

绕过喷泉,我右手高举过头,那只扎卡所铸的义手散发着黄金般的光泽,但那终归不是金光,那是我的神刻,我们这一代泰坦与生俱来的力量。我的神刻在右臂。透过扎卡所铸的义手,神光乍现,随后,一柄由光构筑的单手剑出现在了我的义手掌中。

“现在,该检验一下这一代神邸武士的武勇了。”

埃斯库罗斯剧场,位于高庭海旁,山峦之巅,远方的海平面不时有几只渡海的鸟儿飞过。理查·拉昂看向套房之外的海面:“依山傍水,好地方啊。”

“难得我们的二王子有如此雅兴。怎么,事办妥了?”理查的身后有一个声音传来。

“那是自然,我什么能力您老人家还不了解?”

“别把我和校长并到一排去啊,理查。”那人无奈地笑笑。

“在我眼里,老大你和校长都是同样伟大的男人。”

“所以说,西卡罗尔是怎么回复你的?”

“准确来说,我没有听到回复,毕竟和他打完之后马上又从他身后冒出一股更强大的气息来啊!我二话不说马上就跑路了。”

“……行。”

“老大,你也知道,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使徒,要真碰上法则肯定是被摁在地上打啊。后面来的那个,明显是个……”

“这里可是拉卡奇斯,不是拉昂皇城,不是我们的地盘自然行动处处受限。而且,叫我的全名好吗?理查。”

“好的,杰米·道恩。”

“杰米·道恩?那个叛国者卢修斯·道恩的儿子?拉昂的王族怎么会和祖上有污点的人待在一起?”卫城的神邸武士本部,一位全身披挂的神邸武士对着面前的暗桩提供的情报提出了质疑。

“情报确实如此……”

“看来那个家伙还真是有几分能耐。”

“不过,卢修斯自从计划失败就消失在了东陆三国的视野中。要不是希尔特·阿克蒙德……”

“你知道吧,那个名字在我们的城邦是个禁忌。”那位神邸武士站在宙斯之手的空壳下,神情有几分不快。

“现在,哪管什么禁忌不禁忌?拉昂已经纵容这个被放逐的罪人重回他的故乡,这是挑衅,活生生的挑衅!”那暗桩一听禁忌二字,情绪变得异常激动。

“你还没有发表意见的资格。”

“怪不得现在神邸武士连艾普斯这位心胸宽广的神明都难以忍受,原来其中的高层已经变成了这样。”

“什么!?”

“希尔特·阿克蒙德,我说得对吧?”那人向着一旁的空气说道。

“希尔特·阿克蒙德?原来你不仅仅是沾染上了狂气,还有严重的癔症!”神邸武士哈哈大笑,随即抽出佩刀,一刀劈向眼前的人。

那人闪身避开,然后笑道:“就算烈日当空,也烧不尽你心中的狂傲啊,拉达尔。有时,不给你们这种人血的教训你们是不会意识到自己的过错的。”

“你知道我的名字?我明明……”

“还不明白吗?真是愚蠢。怪不得父亲说神邸武士靠不住啊。”

银光一闪,神邸武士的喉头已经插上了一支箭,那支箭只有短短四五寸,与其说是箭,更像是暗器。但那就是箭。箭头,尾羽一应俱全。多么短小的弓弩才能射出来这样细小的箭?而且那支箭通体透明,由透明的水晶制成。与其说是杀器更不如说是艺术品。在没有没入喉头的尾端,那支箭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衍生晶簇。

没过多久,拉达尔全身都被那衍生出来的透明水晶包裹且同质化。而那个行凶的人早已没了踪影。

“杰米?杰米·道恩?”

“我,被认成了希尔特吗……”

“很正常啊,你们两个说话都差不多,而且都那么神神叨叨的。而且你刚刚突然愣住了知不知道,怎么拍你都没用!”

“不,不是这个。我的血脉能力——千面人复制而来的的千里眼理论上说和能力持有者本尊的力量是一模一样的。但是……怎么会被一个没有超凡者波动的家伙识破了呢?”

“没有超凡者波动吗……这样说来,当时我和西卡罗尔对打的时候,也没有感觉到他身上和我们有类似的波动呢。”

“务必跟我仔细讲讲!没有超凡者波动却能展现出如此强大的力量……拉卡奇斯,不,应该说乌尔斯,真是个怪地方。”

西卡罗尔走在拉卡奇斯的街道上,这是他七年来第一次踏上外面的土地。

他看着掌中的怀表,那是盖尤安临行前硬塞给他的东西。那只表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机关早已停止运作。上面有着两行小字“这对于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你又准备为之付出多少呢?”

没头没尾的两行字,不知道是摘录于哪本书上的句子。听说有些贵族老爷会在自己心爱的随身物品上刻上类似的段落,起到警示自己的作用。

不知道盖尤安把这个物件塞给自己是出于什么目的,也许是意志的传承?或是有什么隐藏能力会在关键时刻救自己一命?谁知道呢。

在细细把玩那块怀表后,西卡罗尔将它收了起来。埃斯库罗斯剧场此时正在上演一幕沉重的悲剧,对于这种艺术形式,西卡罗尔一向是尊重的,虽说他欣赏不来。

(埃斯库罗斯剧场西大门,中午十二点。)

现在距离中午十二点还有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西卡罗尔仰望这座由大理石和石灰岩所建造的宏伟建筑。典型的乌尔斯风格建筑。旁边有几座宾馆招待从海路远道而来的客人,相比起从卫城下的小道进入拉卡奇斯,走海路明显是拉昂人和其他乌尔斯人的优先选择。

(不出意料,理查就在周围的宾馆内吧。)

(是的,先生。请容许我为您带路。)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突兀地出现,很成功地打断了西卡罗尔的思绪。

(你是?)

(杰米·道恩。叫我杰米就好。)

(现在,请您按照我的指示前进。)

(嗯……明白了。)

在绕了一个大圈后,西卡罗尔来到了他之前站的地方。

(这,这不对吧?)

(这是对的,西卡罗尔先生,难道以你的感知力没有察觉到有人在跟踪你吗?)

(那位啊,是熟人。)

(额,是吗?原来是护卫啊,怪不得绕了这么一个大圈都没能甩开,还想着要不要……)

(好吧,现在能告诉我你和理查·拉昂在哪里了吗?)

“准确来说,不止我们两个。”街边,一个和西卡罗尔身高相仿,但是明显瘦弱了很多的黑发男子站在一座宾馆的大门口。

“杰米·道恩?”

“是的,没错。”

“就在里面吗?”

“准确来说,我们包场了。”

“真是财大气粗。”

杰米·道恩也不多说,做了个向里的手势:“请。”

西卡罗尔走进了宾馆,里面分为两层。一楼是公用餐厅,二楼及以上是客房。

现在正是用餐时间,独具特色的乌尔斯料理和拉昂风格的午餐,许多人都选择了后者。这也难怪,毕竟乌尔斯本地的菜以体量大著称,没有晚宴的话很少有人会选择花费大量的时间在中午这个衔接为主的点去填满肚子,往往这里的人们,就算是那些现在已经无所事事的贵族,也多半不会选择乌尔斯的菜系,吃力不讨好。

见到杰米·道恩,在场的人无一例外停下了嘴里的活计向他点头示意,只是先后有差别。

这验证了西卡罗尔心中的一个想法。

走到点餐的区域,杰米对西卡罗尔说:“想吃什么随便点。”西卡罗尔也不含糊,点的都是宾馆里的招牌。

点菜点得差不多了,杰米·道恩对西卡罗尔说道:“理查由于身份特殊,吃的是专人烹调的菜品,所以等我们吃完了上去找他,可能还要等上一阵。”

“明白了。”

“对了,您那位护卫呢?”

“其实他只是不放心我一个人出来,其它的原因也找不出来。”

“原来如此,那我们的谈话也就不用担心外人的掺和了。”

“他并不是外人。”

“对于您来说可能不是外人,可对我们来说,一个退役的神邸武士可不是什么可以信任的身份。”

“既然你这么支持,那么,好吧。”

西卡罗尔对于杰米·道恩的判断是很不满意的,但是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满意。确实,对于这一家人的态度(包括赫提德兰)他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游离,应该是最合适的形容词。就算是艾普斯救了他,因为他知道艾普斯是有求于他所以才这么做,所以他开始思索该如何回报。但是按艾普斯的性格,就算他仅仅是一个正好在那里的落难者他也会这么做,他并不怀疑艾普斯的无私和大义,但一旦这份无私和大义沾染上了个人的诉求,那就难以判断其本来的想法了,这就是平行高洁者的烦恼。回到对于盖尤安的看法,这位老人在生活上照顾他颇多,衣食住行无不周到。对于一个外人,能做到这一步已算是仁至义尽。但在他们眼里,西卡罗尔真的算是外人吗?

“因为能力的缘故,饥饿感总是充斥着我的全身,西卡罗尔先生。但是不用太在意,我平时只要不使用那份能力就不至于变成只知道进食的怪物。听说在你们世代流传的故事里,有一头无名怪物,它长着人头铁蹄并且吃掉了它所在岛上一切的生灵,到最后甚至开始啃食这片岛屿本身。当有人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否因为过于饥饿,那怪物说:‘其实我早已吃饱,而且厌腻了吃喝,只不过一想到日后可能此处既无土地可食、又无海水可饮,所以干脆一直吃下去。’我的能力,或许就来源于这只怪物。”杰米·道恩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西卡罗尔思索的样子,

“那,后来呢?”西卡罗尔漫不经心地提问道。

“那只怪物最后吃掉了岛屿,遁入水中,它越吃越大,越吃越大,到最后,就连利维坦也无法与之抗衡。波塞冬害怕有朝一日那只怪物会威胁到他海底的统治,最后和其它神灵一起将它灭杀了。它的尸体被海洋生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啃食最后化为了乌有。不过所有啃食过它尸身的动物都开始变得暴食,而且具备了那只怪物的一部分特征。直到现在,也没人知道那怪物造就了多少血肉眷族。它的名字叫……”

“渔父。”西卡罗尔缓缓道出了这个名字。

“是的,血脉能力中年代排行第一的序列,也有可能是最强、最直观的血脉能力。它能将一切生物或是物质化为自己的一部分,并加以进化。直到最后会变成故事里的那只原初的渔父,或是更强。”

“听说渔父这个血脉在人类还未成为万物的灵长时就存在,虽说当时人类已经发展出了文明,但是还没有被修尔维本身承认。至于后来么,听说渔父这条血脉已经断绝了。”

“可以这么说。那条怪物所造就的所有眷族都在奥林匹斯诸神的神力下被杀死,其实我的能力来源并不是渔父本身,而是我的血脉能力千面人,我的血脉能力可以复制一切技巧和其它血脉能力。虽说只是小聪明,就像换面具一样。但是架不住它多啊。”

“也就是说,你获得了始祖渔父力量的复制品?”

“是的。因为我在别人的帮助下,亲眼目睹了那次人和渔父的对话。当然,我没活那么久。”

“那是为什么?”

“这就是秘密了。不过看在我还算诚恳的份上,你能否信任我呢?”

“等见到理查再说吧。”

在那之后,他们二人又聊了一些有关于迈克利夫兰学院的问题,在得知他们校长创办学院的目的不仅是为了教书育人还是为了对标象牙塔时候,西卡罗尔震惊了。

周围的人都陆陆续续回到了客房内,杰米·道恩示意西卡罗尔和他一起上楼。等到上楼,进入靠右手边的房间,理查·拉昂坐在一桌连残渣和汁水都不剩下的精致餐盘面前,擦拭着嘴唇。

“你们来了啊,坐吧。”

西卡罗尔向窗外望了望,然后拉上了窗帘,屋内变得暗了几分。

“他还是这么谨慎啊,所以说我输的不冤吗。”理查·拉昂半开玩笑地评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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