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新月19（2 / 2）
“我们刚刚去了趟宙斯神殿，在那里布下了第二个法阵。”理查解释道。
“挺勤奋——不过这件事好像只是卡米罗的功劳吧。”
“你想让我承认自己做错了吗？”理查·拉昂听出了狄俄尼索斯的话外音，他冷冷地质问道。
“当然！因为这不是你的国家，你的城市！你只是一个外邦人，理查·拉昂。而你的所作所为，那些安居乐业的人们带来了灭顶之灾。简而言之——你配不上你的力量。”
“不管我道德有多么败坏，品质有多么腐败，至少这力量还是我自己的。”
“你已经沉溺其中了吗？原来如此。”
“我不会管你到底是怎么看待我的，这对我构不成任何影响，就算你是神。”
“当然，理查·拉——昂。”狄俄尼索斯故意拖长了理查的姓氏。
理查毫不在意，挑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那个，我能走了吗？”杰米·道恩神色有些慌张。他目光有些游离，举止很不自然。
“很明显，不能。”站在他面前的赫然是拉索尔，“而且我说过了吧，杰米·道恩，我这次来只是为了向我哥哥传话。”
“为什么不直接找他？”
“他不是在睡觉吗？这个时候打扰他很明显不是个好选择。”
不久之前，拉索尔不知通过什么方法直接闯进了“酒神的宴会”二楼，也就是五人下榻的地方。当杰米·道恩看到他时，拉索尔就站在走廊的尽头，满盈的月光给照出了他的身形。当睡意尚浅的杰米小睡了一下准备下楼溜达一下时，他好巧不巧地瞟了一眼身后，然后看到了拉索尔那个在原地摆造型的家伙，成功地把他吓了个半死。
“想说什么直接说吧。”惊魂未定的杰米翻出了一张扑克牌，看了看上面的花色和点数——-梅花四。
他收起了那张牌，拉索尔看他做好了赌徒该做的准备，终于开口：“在我出发前，克罗托女神的二姐拉刻西斯给我透露了一个真相——如果我没能将哥哥带回到奥林匹斯山，那么我们中间会有一个死在人间。”
“这件事克罗托知道吗？”
“克罗托女神吗？她应该是知道的。”
“真残酷。”杰米·道恩沉思片刻，“对了，你们两个到底谁能举起金雷？”
“是我啊，我已经举起来过了。”
“什么！”
“没什么好惊讶的吧，父亲选择的我，可是毋庸置疑的神选啊。”
“再见。”
“下次再见可是在战场上了，杰米·道恩。”
“当然。”杰米·道恩目送着这位月亮之子随着月光消失在原地。
卸下了胸口上的巨石，拉索尔终于可以干些实事了。他不像自己的哥哥，他经历过完备的训练。无论是自身力量的运用，战斗技法，还是大局观和领导能力，他都是同辈中顶级的。虽说他偏爱没什么上限的手弩，但是他的月刃可容不得任何人轻视。
“艾普斯神虽然是被誉为“位于决斗之巅”的神明，但是哥哥他好像并不会用剑吧。如果是空有心经，没有绝技，那也只是落了下乘，”
拉索尔可以将自己融在月光之中进行情报收集，范围大概有自身消解身形为圆心，笼罩半径五公里大小的圆形。可以说在月光笼罩之下，他是无懈可击的。甚至在白天召唤月光进行打击，或是呼唤现任月神塞勒涅对自身进行强化，他都可以做到。刚刚潜入狄俄尼索斯的酒馆进行情报传递，就是使用了将自己融于月光的能力。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拉索尔抽出了藏在袍子下的月刃——一柄银光四射的弯刀。和他钟爱的水晶弩箭一样，这把看上去相比于坚固耐用和劈砍效率似乎更加注重线条，材料的比例和美感。“华而不实”，可能是其他人看到这把刀第一时间的想法。但是仔细看去，这把刀十分阴毒。棱形的血槽和吹毛断发的刃口连接在一起，保证这把刀刺进人的身体时可以造成绝对无法复原的伤口。那层白色的不是银，而是淬过毒的刀身散发出的不祥光泽。这把刀只是看上去美丽无比，实际上是可以弑杀神灵的恐怖东西。
拉索尔向着前方空挥一刀，月华漫天，那道弧形的痕迹像极了今晚的新月。他再一次地融入了这柔和的夜色中，化为了一道月光。
短暂的现身，他在夜色中闪转腾挪。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他就来到了如今拉卡奇斯执政官的家门口。拉卡奇斯本城位于是乌尔斯罕有的平原地形上，只是临近丘陵和高山。而且由于气候和文化的原因，拉卡奇斯包括卫城在内的所有建筑都不甚高大。在通报无果后，拉索尔闪身到了屋顶，可惜的是，这不像是他熟悉的山地建筑或者是像斯卡修特总督府那样的拉昂式大庄园。无法在一个制高点总览全貌。
“奥林匹斯神使，前来拜见。”
洪亮的传音在我身下的大宅中回荡。没过一会，就有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冲了出来。拉索尔认得他，现任执政官梭罗。
他四下转了转，没看到人，还以为是撞到鬼了。
“屋顶上，梭罗先生。”
“您还是下来吧，神使大人。”
拉索尔在月光中消散，在化作光点前的一刻他向前迈了一步，只是这一步就让他来到了拉卡奇斯现任执政官的面前，不过他忘记收刀了。
“这刀是？”
“抱歉，梭罗先生。”拉索尔撩起袍子，将那柄月刃收入鞘中。
“请问您是有什么要务在此时打扰我们全家人吗？”
“公民大会已经有多久没召开了？”
这突兀的问题让梭罗一下提高了警惕：“神使大人，您单单干涉拉卡奇斯治安还嫌不够吗？公民大会？您应该知道这个制度对我们城邦的重要性。”
“难道您不想解决那些在城邦内为非作歹，对公民的人身和财产安全的恶徒吗？”
“神使，您找到线索了？”
“不，是已经知道犯人是谁了。”
“那凭借您的本领肯定能将其抓获啊！”
“犯人……身份特殊。”
“有多特殊？”
“拉昂现任国王的第二个儿子，名为理查·拉昂。他跟着以研学旅行为名来到拉卡奇斯的迈克利夫兰学院观光船只前来。”拉索尔顿了顿，继续道，“我觉得如果不召开公民大会就进行武力干涉会演变成外交问题并给拉昂一个出兵的借口。这不会是您想看到的后果吧。”
梭罗残留的困倦在拉索尔这段话出口后被一扫而空：“所以说，神使会介入公民大会吗？”
“我并不会开这个先例。相反，我会尽我所能保证大会在拉卡奇斯的公民监督下向过往一样召开并且得出结论。”
“我会和十将军委员会中那几位掌握实权的将军商讨开展公民大会的相关事宜，请回吧。”
“多谢了。”拉索尔点头致意，随后消失在了梭罗的面前。
“又是个不眠之夜啊。”梭罗确认这位来无影去无踪的神使已经离开了他的家门口后，他长叹一口气，回到了宅邸中。
梭罗。拉卡奇斯现任执政官，以亲民、重视传统在拉卡奇斯政界被称为来自过去拉卡奇斯古典时代的执政者。你可以说他没有雄才大略，但是他无论是治国理政，还是斡旋于逐渐独立的卫城、神邸武士和拉昂通商者之间，让拉卡奇斯本城不失威信的同时获得利益；调节日益变多的外邦移民和原住民之间的矛盾；修订法律保护除了奴隶之外所有阶层的利益——都无可挑剔。
不过就算是连任几届了的梭罗在他日益衰老的现在，也就是执政生涯的末期他的威信受到了政界新人和那些扎根于拉卡奇斯已久的大家族的挑战。有可能这一次公民大会就是他主持召开的最后一届了。想到这一点，他不免有些唏嘘。
“那家伙是谁，爷爷？是会把我和弟弟抓走的怪物吗？”梭罗的孙女贴在他的腰间，微微地发抖。
“不是的，只是爷爷工作上的一个朋友前来商讨事宜而已。”、
“这么晚啊，爸爸。”梭罗的女儿也被那声回荡在家里的“奥林匹斯神使，前来拜见”吵醒了。
“奥林匹斯的使者我又不是没见过，塞拉。他们都是来无影去无踪的，习惯就好。”
“你的身体还吃得消吗？爸爸。”
“为了拉卡奇斯，我必须吃得消。”
“你还是老样子，爸爸……别勉强自己。”塞拉亲吻了她父亲的面颊，然后回房歇息了。
帕特里克现任家主萨里·修斯特·帕特里克；政坛新星巴尼门安；神邸武士主帅亚力克多普勒斯；祭司长毕克迪鲁；执政官梭罗。五个人集合在一起就能得出是否举行公民大会的决定。
当然，每个人都有一票否决权。按梭罗所想肯定是想要将那些外来的拉昂暴徒绳之以法的。但是因为犯人的特殊身份，想要达成这一点，必须团结城邦上下的全部力量，否则和动用私刑没有区别。
无论梭罗自己心中那根道德准绳的约束，还是拉昂方面的威胁，这样做都是下下之策。所以这一次公民大会上所商讨的事件会决定拉卡奇斯接下来的发展轨迹。
“所以说，那是你的弟弟？”杰米·道恩问道。
“是的，那股血缘相连的感觉是不会错的。”西卡罗尔坐在吧台前，狄俄尼索斯给他递了一杯蜜酒。
“啊，好吧。理查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还给你的故乡带来了这么大的灾难，我很抱歉。”
“你不应该道歉，道歉没有用。就算真要道歉，道歉的人应该是理查·拉昂。而且看他那样子……”西卡罗尔欲言又止。
“是啊，所以我希望你能在达成目标前放下那些嫌隙。”
“我和你们之间没有嫌隙可言。”
“是吗？那就好。”杰米叹了一口气。
“还有什么别的话想说吗？”
“还能有什么话说？我们是最正确的四个……”杰米·道恩轻声笑道，但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的一个女声打断了。
“是五个，杰米·道恩。”克罗托站在这两个借酒消愁的男子汉背后，一人拍了一巴掌。
西卡罗尔转过身看向克罗托道：“是的，我们是最正确的五个人。”
“好啊，很有斗志啊！”狄俄尼索斯在柜台上取下了一坛酒，“你们三个今天的酒水免费。”
“哪一天没免费过啊，酒神。”克罗托示意狄俄尼索斯给她也来一杯酒，狄俄尼索斯特意挑了一瓶入口绵甜、后劲没那么大的酒倒了一杯递给克罗托。
“你在看不起我吗？”
“对不起，克罗托女神，小的马上给您换一杯。”狄俄尼索斯马上鞠躬行礼。
“也不用这样吧。”克罗托无言以对。
“那两个加班加到地老天荒的家伙就没有酒神亲自添杯的福利了哦？”
“杰米·道恩，听说拉昂那边有一种职业是调酒师，是将各种不同的酒液或是无酒精饮料混合在一起并组合成一种新饮品的服务人员。”克罗托浅抿一口杯中的酒液，找了个话题讨论。
“还有这种职业？拉昂这么有趣的吗？”狄俄尼索斯一听就来了兴致。
“是真的，虽说我对饮酒不甚热衷。”杰米·道恩回答道。
“细说，细说！”
“我说啊，狄俄尼索斯，这么喜欢拉昂干脆完事后跟他们一起去拉昂算了！”克罗托叹气道。
西卡罗尔向剩下的三人讲述了自己和赫拉克勒斯的战斗，和他从赫拉克勒斯那里得来的神性抹消之法。
杰米·道恩跟狄俄尼索斯讨论起了拉昂的酒文化、牌桌上的趣事和他对酒的看法。
克罗托在以自己的身份获得命运三女神那一侧的力量后性情大变，不阴不阳地调侃着剩下的三人。
狄俄尼索斯饶有兴致地听着杰米·道恩讲述的故事，偶尔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在场所有人都藏了一段话，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就像月亮会有暗面，人心也会有暗面。每个人都有藏匿起来的秘密，就如同那些被水怪刻意藏起来的宝藏一样，永远都会埋在深潮之下。
不知不觉间，今晚的月相改变了——它不再是一弦新月，而是一轮峨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