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最坏的可能97(1 / 2)

“不对,不对。”

深夜,龚芳于自己的床榻之上,猛地睁开双眼。

他的眼角处已经有了血丝,但瞳孔却是炯炯有神。

本是应该熟睡打鼾的时候,可他却横竖也睡不着。

“他怎么就能如此不着急?他到底有什么底牌?”龚芳喃喃自语。

晚上的那场宴席之上,他都已经等不及的,自己说出要送粮食的话来。

那只是一千石啊。

邺县怎么说也是个大县,盘聚在此的诸多家族合起伙来,就只赠送1000石粮食。

说实话,这个事情如果传出去了,都不需要外面人说什么,他们自己都觉得老脸有些挂不住。

哪有朝廷发生如此灾祸,你们却只赠送这么点的?

就好比哪里发生了水灾,你作为一个百万富翁,结果却跟朝廷上的官员说,我这一次看你们也不容易,就捐个十块钱来表一下心意。

别人不对你破口大骂都是好的了。

要不然你干脆就别提这件事,提了就不要抠抠搜搜的。

何况在场的这些人是在朝廷上无官无职,但他们背后的各个家族,哪一个不是跟朝廷盘根错节?

区别只不过是家族中的这些人,官做的大小而已。

龚芳当然也知道自己说出来的数额小,他说出这个数字,主要就是为了勾引起曹襄的话头,把话题往这方面引,借着这个由头,去查看一下曹襄心中的真实想法。

如果曹襄嫌弃这个数字太小,主动说要不要往上加一点,龚芳反而心中就有数了。

曹襄到了那时候,手中的粮食必然紧缺,整体后续的事情跟他们最开始的预测差距不会很大。

可偏偏曹襄对此是一点反应没有,在听到这个数字之后更是没有半分所谓。

还说要主动给朝廷上表,为大家请功。

龚芳一开始还以为这是以退为进。毕竟大家拿的手笔确实太小家子气了一点,如果把这种小家子气的做法放到台面上,让这么多人一起看,足以让人笑掉大牙。

丢他们自己的脸还在其次,搞不好要把他们身后的权贵也给丢了。

到了那时候,即便是曹襄对他们不闻不问,他们身后的人就能放过他们了?用屁股想也知道不可能。

曹襄完全可以假装不在乎,就摆明了你要是不要自己的脸皮,那我就由着你,不要你的脸皮。

赌的就是一个他们不敢真的舍了这张老脸,去做那般恶心人的事情。

龚芳所以在听到这番话的时候随即就改了口,从1000石粮食增加到了5000石。

这个数字看上去就有点像那么一回事了,处于一个偏少但完全可以理解的级别。

即便是放到朝廷上,大家也挑不出什么大问题了。

当然,顶多就是最后的功劳不会特别大而已,不过大家本来也就不需要依靠这功劳过活,所以这功劳大小,反倒跟大家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龚芳之前和大家说的时候,最开始的心理预期是1万石。

后面的话他没有跟其他人说,但如果在当时曹襄表现的更为强硬,更为激动一些,这个数字也不是不能再往上涨点。

毕竟人家手里是有着刀把子的,该给人家几分面子就得给几分面子。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在听到5000这个数字之后,曹襄表现的和之前听到1000的数字,几乎是一模一样。

这就和以退为进完全不同了。

曹襄如果真想玩以退为进的套路,首先的一点就是这个数字很难让其他人信服,但他们现在已经抛出了一个可以让大多数人信服,最起码也是捏着鼻子认下的态度。

曹襄是对他们这些人的要脸程度有一个错误的高估,还是真的对他们是否能够拿出粮食就完全不在意?

如果是前者的话,曹襄觉得他们更要自己的这张脸皮,所以在5000这个数字被提出来的时候,仍然觉得不是他们的极限,也不是他们的底线。

如果是抱有着这样的想法,才故意表露出不在意的态度,那反倒还好说一些。

可如果是曹襄真的就完全不在意这个数字,那问题就大了。

尤其是曹襄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希望他们拿出粮食出来的话,完全就不在乎他们能拿出这几千几万石粮食,那就代表着,他手中有着足够应付此次水灾的存粮。

可是这些粮食能放在哪儿呢?

曹襄又是通过什么手段?从什么地方得到的这些粮食呢?

龚芳越想越心中不平静。

甚至连在睡觉的时候都忍不住想着其中的弯弯绕绕,可却想到现在也没有想通。

从床上坐起来,龚芳在黑暗当中用脚扒拉了一下鞋所在的位置,然后给自己套上鞋,走向一旁的灯架子,将烛火点亮。

微弱的火光映照在客栈的房间内。

龚芳走到一旁的桌子前,取出了几张纸,简单研好了墨之后,提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这是他一贯以来最熟悉的思考方式。

当脑子无法承受这些复杂的事情之后,便选择用实际的笔墨将其记录下来。

前几年的时候,他用这种方法用的还不是很多,当时的不管是纸张还是绢帛,都贵的要死。

他虽然是丞相的门客,但说实话,能够留给自己随意支配使用的钱财却并不是特别多。

这些贵重的东西即便是他也极为不舍得花。

但是随着纸张的问世,尤其是这种价格低廉的纸张迅速的流传开来,龚芳也是其中的受益者之一。

可奈何他将自己脑海中所思考的多种情况,都一一在纸张上记录下来,并不断的去勾画连线思考着,每一种可能都会导致的后面的情况,可随着需要思考的东西越来越多,需要写的字越来越多,龚芳顿时心乱如麻起来。

啪嗒一声。

龚芳一时不留神,手中的狼毫没有握住,在纸上留下了一道极其深的墨痕,几乎染了整张纸的小半页。

这让他本就心乱如麻的心情,顿时爆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

愤怒的将纸张揉成一团,恨不得将其撕碎。

龚芳又极为痛苦的开始抓着自己的头发。

已经多少年没有体验过这种抓狂的感觉了。

可是他如今所面对的曹襄,所走出来的每一步棋都在他的预料之外,让他不得不去抓狂。

如果这只是一个无名之辈,那也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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