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2 / 2)

凯伦说,容克本来打算从桑迪口中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比如他是怎么遇到休伊的,又是怎么把他捆起来的,休伊跟他说过什么之类的。可他每次都含糊着回答,只说他们是在路上遇到的,双方发生了一些误会,所以才将他捆了起来,然后,就一个劲地讲自己如何从庄园逃脱,如何摆脱追兵,自己的同伴快要死了,急需救助等等。接着,他就让容克带他们到里尔村,理由也跟之前在广场上说的一样。

容克当然不愿意。桑迪就用要剁休伊的手指头来威胁他,还扬言等城防军追上来以后,说几个人是他的同伙,把他们一起抓进庄园这样的话吓唬几人。

“所以,你们就把他们带回来了对吗?”莫顿严厉地问道。

凯伦忙摇头,说他跟容克商量出了一个计划,准备在野松林那个分岔路口,将桑迪引到棕熊岭,然后让灰背回村给村里人送信。

莫顿看了看汉尼,问,“肉盾和汉尼不是你们放回来送信的吗?”

凯伦摇摇头,说,“肉盾应该是休伊跟那个变态遭遇上以后就跑了。汉尼……”他低下头,声音也跟着低了下来,“应该是被吓跑的。”

汉尼立刻跑到凯伦旁边,不满地朝他叫了几声,在伊琳的安抚之下,才重新安静地躺到地上,看也不看凯伦一眼。

“好吧。显然你们的计划没有成功,请继续吧,凯伦。”莫顿在低下头的几个孩子身上各自看了几眼,朝凯伦说道。

凯伦说,他们的这个计划,最终被乔西和休伊一起破坏了。

“嘿,凯伦,要不是休伊那个杂种……”

莫顿用眼神制止了乔西的反驳,对凯伦点点头。

这个计划刚开始还比较顺利。容克在行走途中慢慢赢得了桑迪的部分信任,了解到一些他和休伊碰面的七零八落的小细节。比如,桑迪知道他是因为遭到几人联手攻击,才落了单。比如,桑迪是遇到了休伊主动的挑衅,落败后被捆起来的。比如,桑迪知道村里不欢迎陌生人闯入,对于帮助陌生人的猎人会有很严重的惩罚,等等。

他和容克从这些细节里,拼凑出一个不太完整的拼图。直到他回到村里,躺在床上的时候,才最终想明白,休伊一定是在桑迪的胁迫下,与他达成了某种交易。

可惜,他想明白的太晚。

几人走到野松林后,容克故意崴了一下脚,好趁着在分岔口休息的时候,实施他们的计划。他们原想让灰背先往左边那条通向棕熊岭的岔路跑,然后绕道拐进村去送信,这样,他们带桑迪从左边走的时候,对方就不会起疑。

谁知,休伊突然跳出来,告诉桑迪,他看见乔西在后面偷偷做标记,肯定是想把城防军引来。

他和容克当时非常震惊,先是生乔西的气,怪他这样做之前,为什么不跟二人先商量。

“你们没给我商量的机会。我从一开始就准备告诉容克的。”乔西辩解道。

容克这才想起,桑迪讲那些他逃出庄园的故事时,乔西的确频频向自己使眼色。

“抱歉乔西,我不知道你是要告诉我这些。”

乔西无所谓地摆摆手,对满脸歉意的容克说,“反正也没发挥作用。”

“不是没发挥作用,是发挥了极坏的作用。”凯伦冷眼看着乔西,继续说起后面发生的事情。

他和容克先是生乔西的气,后来,便是非常想不通休伊这样做的目的。

桑迪也没有给他们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

凯伦的声音开始颤抖,在莫顿的安抚下才结结巴巴地讲起那段可怕的经历。

桑迪当时非常愤怒,说自己差不多已经把几人当成朋友了,没想到他们居然玩弄自己的信任。几人必须为破坏信任付出惨重的代价。

他抽出容克的小刀,挑断捆绑住他双手的绳索,将小刀塞进他的左手,握紧他的手腕,一步步朝跟他们一起的城防军士兵逼近。那个年轻的士兵被哈维一把抱住,糊满泪水和鼻涕的脸上没有一点点血色,连摇头和哭喊的力气都没有,屎尿顺着大腿往下直流。被桑迪禁锢住的小刀,很轻松就刺穿了那个士兵单薄的胸膛。在他看来,容克根本就没有费一丁点的气力。

伊琳瞪大双眼,看向头插到腿缝里的容克。她无法相信,自己的哥哥竟然经历了如此残酷的时刻,之前所有强加到他身上的责怪,全都随着凯伦的抽泣抛到溪流里,缓缓远去。她蹲到容克身旁,将他的双手贴到自己脸上,让他感受自己的温度。她抱住容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陪他一起流泪。她仇视的目光转向那个与同伴蹬着腿,口中发出狂嚎的危险人物,捡起地上的木棍,跑到他面前,照着那张令她作呕的刀疤脸,重重地挥了过去。

她感到一股阻力传来。顺着阻力的方向,她看到一只手,那是莫顿的手。她诧异地看向莫顿,对方对着自己轻轻摇头。

“容克需要的不是这个,孩子。”

说完,他轻松一抓,那根木棍就到了他的手里。

莫顿看待死人般的眼神射向桑迪,对方立刻闭上嘴巴。

“我应该感谢你,桑迪先生。这一课,远比成年仪式珍贵。”他用木棍敲击着自己的掌心,幽幽地说道。接着,他随意一捏,那根新鲜的木棍发出滋滋的声音,碎屑随着汁液,滴滴落地。他将木棍扔到眼角抖动的桑迪身上,拉着伊琳走回孩子们身旁,重新坐到地上。

“可怕的事情远不止如此,对吗?”他问容克。

父亲刚才的态度给了自己足够的勇气,容克抬起头,抹干脸上的泪痕,重重点头。

他说,做完这些之后,桑迪觉得应该让其他几个也受到惩处。于是,他逼迫自己和哈维,将那个士兵吊到树上,抽出猎刀,狠狠砍向他的脖子。接着,他又把吓傻掉的几个人拖到那具残缺的尸体面前,威胁他们,猎刀不允许闲着,不是砍向吊着的躯体,便是砍在他们自己身上。就这样,一个接一个,一直砍到无处下刀为止。

周围安静极了。

片刻之后,几人身后传来肃穆而哀伤的祷告。凄婉悠长的旋律,慢悠悠地升起,在几人的头顶转了一圈又一圈,随后,随着清风袅袅升起,掠过树梢,穿过山林,落到一棵两人合抱的银杏树上,轻柔地抱起缩在树洞里的那颗孤寂的幽灵,将他送进大树旁边的那个小土包里,卷起几片落叶,覆盖其上后,极速朝东南方向的百利城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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