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糖葫芦（上）（1 / 2）
马头山顶。
“哈——啊......”
一土匪抱着手中钢刀，靠在火炬旁昏昏欲睡。
夜已过子时，春夜微寒，火炬的暖意让人的眼皮情不自禁地打起架来。
“我说，凭啥那些家伙能在里头睡觉，咱们却得在外头喝风啊！”
“老大吩咐我们小心点儿，说不定还会有那些吃饱了撑的“武林侠客”来找咱们麻烦。”
另一名守夜的土匪倒是挺精神，老老实实站在自己的岗位上。
“什么武林侠客，你看那俩娘们，落到咱们手底下，还不是服服帖帖的！要我说，女人啊就得——什么人？！”
一道黑影从树林中一闪而过，两名土匪连忙收起脸上的淫笑，紧张的握着钢刀，相互推搡着靠近那片树林。
一名土匪似乎胆子大些，举着火把缓缓挪到那树丛边，探头探脑朝树林中张望。
“...切，虚惊一场，大概只是风吧。”
刚回过头，便看见一道身影从树上一跃而下，将落于后方那名土匪撞翻在地，手中寒芒一闪，那土匪连惨叫都未曾来得及发出一声，便捂着喉咙缓缓倒地，再没了生气儿。
“有敌——”
话还未出口，一块石头自树林间飞出，正砸在那土匪脸上，打得他眼冒金星，一阵剧痛从鼻梁上传来，一时间竟不知发生何事。
噗呲！
一柄长剑自土匪胸膛透出，那土匪痛苦的扭动着，想要大喊，却发现嘴被人捂住，叫也叫不出声，不出几息便没了动静。
“好了，可以出来了。”
孙磬将长剑抽出，随手甩去剑上血迹，看向自树林中走出的燕芩芩和王小荣两人。
“呜——...呜呕...呕......”
王小荣刚一走出树林，见地上殷红，忍不住转身扶着树干将胃里的干粮吐得一干二净。
燕芩芩显得好些，但也是小脸儿煞白，僵在原地动弹不得，死咬着牙，像是在暗暗跟什么较劲，不愿落了下风。
方才那石块，想必也是出自她手。
“趁现在习惯比较好，我未必每一次都能成功。”
孙磬对地上的血迹毫不在意，蹲下身来仔细查看土匪身上的装备，随手将那火把熄灭。
这些土匪似乎是最近才移动到这早溪镇附近，身强体壮，个个装备精良，不似流民进山落为土匪。
“我们走。”
孙磬看向那岩壁之上的洞口，头也不回的招呼道。
“你...你下手这般狠辣，都不会觉得心中有愧吗？！”
王小荣好容易缓过劲儿来，见孙磬这面无表情的模样，忍不住低声喝道。
孙磬似乎无意与他争吵，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只丢下淡淡的两个字随风飘到王小荣耳边。
“没空。”
“...孙木头说得对，现在没空管这些家伙，救人要紧！”
燕芩芩拍拍自己的脸颊，努力的忍住不低头，跨过地上的尸体跟着孙磬走向那洞口。
王小荣看着地上土匪临死前带着恐惧瞪大的双眼，犹豫再三，最后一咬牙，朝二人追去。
孙磬收起长剑，从腰上摸出一把匕首，蹲在洞口前侧耳听了一会，这才回过头，一一叮嘱道。
“拔出武器，但不要胡乱挥舞。不要用火把，过一会就能看见。跟紧我，左手贴在我背后。保持安静。”
“嗯。”
见二人点头，孙磬一马当先，走进那洞穴之中。
“——...！”
忽然被黑暗剥夺了视线让燕芩芩有些紧张，左手不由得抓紧了前方孙磬的衣角。亦步亦趋的贴着他缓缓移动。
过了一阵，似乎眼睛适应了黑暗，借着洞口处传来的微弱火光，一条岩石通道出现在她的眼前。
通道不宽，仅仅只能容纳两人并排行走，地上层层叠叠的脚印表明有多人在这条通道中来回行走。
光凭这脚印推测这土匪窝可能存在的人数便让她觉得一阵紧张，握着长剑的手也更用力了些。
沿着狭窄阴森的通道抹黑走了一段，一道火光便闯入了他们的视线。一根火把插在两条通道的交错口。
眼前岔路一宽一窄，分别通向两个不同的方向。
“这...这便可以确定是那土匪老窝了吧？我们还是回去禀报宗门师长，让他们——”
燕芩芩不耐烦地拍开王小荣那抓着自己衣角，正抖个不停的手，压低了声音朝孙磬问道。
“啧，胆小鬼，要回去你自己回去！喂木头，我们往哪边走？”
孙磬看着眼前两条通道，稍稍思索。
“还不能回去，至少要确认失踪的镇民和霜花楼弟子确实在这里，省得打草惊蛇，再难寻到。”
孙磬看向那条略窄，只能容一人通行的通道，率先迈开脚步。
“我们先去这边，做好准备。”
通道不长，打了个弯，再穿过一扇用树枝木板胡乱钉成的木门，周围忽然变得宽敞了起来。
这是一处洞窟，洞窟似乎相当宽敞，其中并没有点燃火把，在黑暗中一眼难以看见边界。
在近乎垂直于三人头顶的岩壁上，一抹星光自那岩壁缺口处洒落，照亮了一小片石灰色的地面。
燕芩芩鼻尖动了动，忽的捂住鼻子。
“好臭，什么味道！这是什么鬼地方！”
“这里恐怕是——”
孙磬尚未说完，王小荣忽然激动的打断了他的话。
“你们看！”
他指向洞窟深处，隐约可见一个人形躺着地面上。
王小荣一马当先跑向那人形，却又忽然僵在了原地，紧随其后的燕芩芩见得眼前的场景，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我要杀了那帮混蛋！”
躺在地面上的正是那一日之前进山的霜花楼弟子其中一人，此刻青丝散乱、手脚翻折，本应明亮的双眼如今仿佛被磨得失了生气一般，木然而空洞，只呆呆望着那抹惨淡薄凉的星光。
孙磬蹲下身来，不顾她身上的污秽，指腹贴上她颈侧。
“有脉搏，还死不了。已经可以确认失踪的人全被掳到了这里，我们撤，动作快。”
“木头，你——...！”
“你的意思是我们就这样把她继续丢在这儿不管吗？！”
王小荣的动作比燕芩芩更快，他按耐不住满腔愤恨，一把揪住孙磬衣领吼道。
孙磬古井无波的眸子里仍不见波澜，只是叹了口气，拍开他的手，从背后抽出长剑。
“来不及了。做好准备。”
嘭！
原本昏暗的洞窟被忽然丢进来的好几根火把照得透亮，毫无防备的燕芩芩和王小荣不由自主的闭起眼睛。
“哈哈哈哈哈，好小子！真不愧是名门正派，绝不会见死不救！这招真是百试百灵！哈哈！”
一名大汉大大咧咧踏进这洞窟之中，张狂的笑声沿着岩石通道传出去老远。
那大汉满脸胡须，身高六尺、膀大腰圆，光着上身，只围一条狼皮做的裤裙在腰间，肩上扛着一根寻常人大腿粗细的狼牙棒，棒上的齿钉让人不寒而栗。
一众土匪也举着钢刀，陆陆续续沿着通道鱼贯而入。
原来这洞窟侧边还有另一处通道，只是因为先前没有照明，通道又藏于视线拐角，未曾被发现。
三人原本进来的那条通道，也被一名土匪持刀占住了，显然是不打算给他们逃走的机会。
“小子，我还得谢谢你！要不是你整这一出，我还真没把握堵住你们！”
那大汉盯住王小荣嘿嘿一笑，露出一排大黄牙。
“你爷爷我叫吴林！过来给老子磕两个响头，叫声好听的，老子保证只打断你两条腿！”
“卑鄙小人！竟敢用如此卑鄙下流的手段！”
王小荣强撑着胆子，骂道。
“嘿，谁跟你讲道义，这天底下拳头大的就是道义！要怪就怪你们自己蠢，这么明显的套都认不出来，哈哈！”
王小荣听得一愣神。
是了。土匪掳人，为何要特意假扮村民？若是寻常镇民看见，必定转身就跑，反而与他们掳人的目的背道而驰，只有自持武艺高强的江湖人或是门派弟子才会上前出手相助。
掳人一事，从一开始便是一个圈套，专门针对他们这些门派弟子的圈套。
想到这里，王小荣不由得膝盖一软，跌坐在地上。
“喂！不要命了！快些起来！”
燕芩芩手握长剑，视线扫过整个洞窟。心中暗道不妙。
一、二、三...此时进入洞窟的土匪算是那吴林已有近十人，不知道洞窟外还有多少。
“哦哟，还有个漂亮姑娘嘛！没关系，爷爷我会的花样多着呢，等我把你这俩师兄胳膊腿卸了，当着他们的面，好好招呼你，哈哈哈！”
“我呸！”
燕芩芩想到自己被俘之后的下场，不寒而栗，脸上却不肯露怯，咬牙切齿瞪向那吴林。
她一边警惕着土匪，一边偷眼看向孙磬。
更为年长的师兄已经吓软了腿，孙磬脸上却毫无动摇之色，只是安静站立，双眼微垂，长剑立于身侧。
“嘿，小子还跟你爷爷我装深沉？”
吴林似乎是已经将三人视作囊中之物，倒也不急，看着孙磬一乐。
“看起来有点本事，要怪就怪你那废物同门吧！要不是他跟你起了争执，铁了心思要走，我还真未必拦得住你！”
孙磬架起长剑，不屑一笑。
“就凭你这头爹不疼娘不要的毛畜生，也能拦得住我？”
“*！小弟们给我上！把那两个小崽子剁了！谁先宰了他们，我把剩下那个穿花裙的娘们赏给他！”
吴林气得胡须倒立，大手一挥，周遭土匪们一阵哄笑，举着刀扑上去来。
“师兄，带上那姑娘退后。芩芩，来了！”
“噢！”
二人拔剑上前，眨眼间，这洞窟便被刀剑碰撞之声填满，火光将人影投射在那岩壁之上，投影张牙舞爪，好似那戏台上的皮影，交错、倒下又分离，一时间让人眼花缭乱。
孙磬一脚踹翻面前土匪，还未来得及喘息，另一名土匪便举着刀扑上前来。孙磬侧身闪过一刀，以剑鞘击其小腿，一道内力顺着剑鞘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