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生者囚笼（一）（1 / 2）
等到钱进把饭菜碗筷准备好，洗漱干净的瑞文也带着艾米潘从浴室中走了出来。
“艾米潘，你今年多大了？”
脸上的污浊被清理干净，钱进方才真正看清楚对方稚嫩的脸庞。
“大概，8岁？”
艾米潘想了想。她记得自己好像是5岁那年被父母抛弃的，之所以记得这个数字，也是因为走投无路的她本来会被卖到一个奴隶所去，却因为卖家看她年龄不达标，“不过是个四五岁的孩子”，便只好独自流浪于辛迪加街头，至今已有3个年头了。
“好了，先坐下来吃饭吧。”
瑞文牵着艾米潘的手，让艾米潘坐到椅子上。不知道是因为头一次洗的这么干净，还是因为从没有坐在桌子前吃过饭，她明显地有些坐立不安，但一看见桌上“丰盛”的饭菜，她本来忐忑的心情便烟消云散，只剩下品尝美食的渴望。
“这……这些我都能吃么？”
“当然，不用拘束。”
艾米潘没有立马开动，而是有些恍然地抽了抽鼻子，嗅着这热腾腾的香气。等到钱进和瑞文都坐下吃饭，她才鼓起勇气，试探性地拿过一根肉串，小小地咬了一口。
“唔……好吃！”
“慢慢吃，不要急。”
艾米潘一直注意着瑞文和钱进的神色，生怕他们流露出半点不满。不过钱进和瑞文怎么会对这样一个流浪已久，饱受折磨的孩子还以颜色呢？他们只是露出温和的神色，希望不要让这敏感的孩子感到担忧。
“诶，不能用手，这个要用筷子来夹。”
望着一脸茫然的艾米潘，钱进只得给她演示了一下筷子的用法，而一旁的瑞文看到筷子，似乎也有些新奇。
“这就是你说的，你家乡常用的餐具？”
“没错，我本来以为还再也看不到了。没想到在流民街这逛了逛，就发现了一些家乡的小吃，还有这餐具……”
瑞文从钱进的眼中看到了深切的怀念。而一旁生疏地使用着筷子的艾米潘也开口了：
“大哥……原来你是外邦人呀。”
“是，不过我叫钱进，可别再叫我大哥了。”
“那怎么称呼……钱老大？”
钱进有些哭笑不得，他没想到自己还是摆脱不了这种如同黑帮大哥般的称呼。
“我不是黑帮，你直接叫我钱进就好了。”
“不行不行，这不够礼貌。”
艾米潘嘴里的食物还没咽下去，就赶紧摇起了头。倒不是礼貌不礼貌的事情，流浪儿是不注重这一块的，她只是非常有自知之明。自己一个流浪儿，能洗个热水澡，吃上这一顿香喷喷的饭，已经是几辈子求不来的福分了，怎么还可以和钱进、瑞文这样的“体面人”相提并论，乃至直呼其名呢？
有些犯难的钱进看向瑞文。而瑞文只是摇摇头，她知道这孩子的认知需要时间才能扭转，因此她换了一个话题：
“说起来，艾米潘你当初为什么会盯上我们呢？”
“呃……”
提起这个，艾米潘便不好意思地挠着头。经历的这一切美好差点让她忘记了一个事实：她是在和自己的“受害者”共进晚餐。
“别担心，大胆说。”
“因为……你们看起来就很有钱。”
“不会吧，我们的穿着不是和一般的居民一模一样么？”
“料子是差不多，但很干净呀。一看就是外来的‘肥羊’……咳咳，'体面人'，反正不会是做工的啦，他们的衣服上都有白灰或黑泥呢。”
这倒是让两人哑然失笑了。他们本以为打扮得已经足以融入当地了，却没想到原来在艾米潘的眼中还称得上“体面”。难怪今天在路上逛街的时候，遇到的人都很客气。
“那你什么时候开始干这行的？”
“其实……我真没干过几次，之前都是‘拾荒’居多。但后来由于我对路况熟悉，手脚又利索，就被保罗老大拉来干这事了。虽然他也是近几天搬过来的，但为人凶狠，也有手下，这里的孩子都怕他。”
“之前没失过手么？”
“开玩笑，我艾米潘怎么会失手呢？要是失手，我可能就不在这里了，人送外号——‘黄色闪光’。”
不知道是不是吃多了的原因，艾米潘渐渐放下了刚才戒备的姿态，反而有些得瑟地自夸起来。
果然还只是个孩子么。
钱进无奈地笑了笑，继续问道：
“那你怎么还留下来断后呢？”
“还不是竹竿那家伙。明明人长挺高，腿脚却不利索……就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艾米潘的声音又收了回去，她看了眼两人，见钱进和瑞文都没表现出不满，才松了一口气。
也许，这大哥大姐真的是好人。
这样想着，她放下了碗筷。
“我，我吃饱了。需要我来收拾么？”
望着那勉强触及到灶台的个头，瑞文摇了摇头：
“没事，我来收拾就好。晚上早点休息，明天可还是要干活的呢。”
“哦……”
没什么事做的艾米潘有些不知所措，就那么愣在椅子上。钱进也不知道该吩咐她些什么，干脆就问道：
“你不是想听收音机么？”
“诶？”
艾米潘露出了一副不可置信中充斥着无限渴望的表情。
“正好，我也想了解一些辛迪加现在的娱乐内容。”
钱进把桌子上收拾干净，就带着艾米潘到沙发上坐下，然后就调试着一旁的收音机。
“辛迪加最大赌场开业啦，各种玩法兼备，更有新城小姐在线发牌……”
“近日，关于阵亡于‘蚀月行动’人员的抚恤基金会已经成立，未来基金会会长犹津称，他们将尽快进行抚恤工作，不让任何一个烈士的家属寒心……”
“你想找寻刺激吗？你想见证真正的战斗吗？那就快来辛迪加竞技场观看吧，不仅有真人对决，更有人兽……”
“各位亲爱的朋友们，这里是死恋电台~我是洛芙，好久不见，我想死你们啦！”
“我是黛丝，明明昨天才刚刚做过节目……”
略过了一个个少儿不宜的广告和枯燥的新闻，钱进终于在汗流浃背之下找到了死恋电台的频段。
“啊，就是这个！”
艾米潘兴奋地简直要从沙发上窜了起来，但在看到钱进后又讪讪地收敛回去。钱进当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和她置气，只是坐在旁边一起听起这名为死恋电台的节目。
“嗯哼~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让我们看看今天的辛迪加又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呢？哦，有观众来信，说今天看到了一个黑影惩恶扬善，怀疑是辛迪加的影子守护神……”
艾米潘很快就被其中的故事给吸引过去。而钱进也对这档名为死恋电台的节目有了初步的印象：两个主持人，叫洛芙的活泼，主要负责播报与活跃气氛；叫黛丝的有些忧郁，主要负责吐槽和补充等等工作，颇有种前世听相声的感觉。
“这个叫死恋电台的节目在辛迪加很火么？”
“恩？当然！虽然它也是去年才刚刚开设的，但洛芙和黛丝真的超——有趣，好多辛迪加的奇闻轶事，我也都是从这儿听说的呢！”
“你哪来的收音机收听的？”
“呃……蹭的，蹭的。”
艾米潘打了个哈哈，随即又全身心投入到电台的收听之中。这样的娱乐节目钱进在前世不要看的太多，所以倒是并没有太新奇的感觉，因此，他只是休息了一会儿后，便帮着瑞文去做一些整理工作了。
时间过得很快，等两人忙完，死恋电台的节目也差不多结束了。
“艾米潘，该去休息了。”
“……哦哦。”
“你……这是哭了？”
“诶？没有，怎么会！”
钱进注意到艾米潘的眼眶红红的，而对方只是赶紧用衣袖擦拭了起来。
“我没有哭，只是刚才不知道为什么，眼睛有点涩了。”
“……那就早点休息吧。”
“嗯嗯。”
瑞文的声音很轻柔，而艾米潘也终于平静下来，便三步作两步地跑到了墙边。两人正疑惑着，就见她顺势躺了下来。
“你这是？”
“睡觉。”
“我们这有床的。”
“不不不不用了，我习惯睡地板了。”
“快起来快起来。”
一种揪心的感觉笼罩着钱进的内心，他的语气很慌张，但在艾米潘听起来却是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