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艾米潘（完）（1 / 2）
“所以，是这个名叫艾米潘的小姑娘偷了你们的东西？”
一个简朴的办公室里，于连刚刚从繁杂的事务堆中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三人。此时的艾米潘低着头靠在门边，一副被老师罚站的模样，而钱进和瑞文正与于连面对面地坐着。
“是的。但听她说，她也是为一位名为保罗的黑帮人员干事，以防万一，我们就先来与您了解情况了。”
“保罗……”
于连想了想。
“确实是有这么个人，以前也是流民寨的居民。不过由于劣迹斑斑，已经被赶出去了。他怎么还敢出现在这一带？”
“最重要的是，他好像加入了冈萨雷斯家族，有一个名为大卫·冈萨雷斯的上级。”
钱进注意到他说出大卫·冈萨雷斯这个名字的时候，于连脸色一沉，如有阴霾。
“大卫……那确实麻烦了，实不相瞒，我们这片区域就是受他钳制的。尤其是在矿业领域，冈萨雷斯家族安插了他们自己的人手充当督工。”
“流民街不是有自己的一套管理体系么，为什么不……？”
瑞文有些不解，而于连只是摇了摇头。
“没这么简单，我们的力量远比两位想得薄弱。流民街本来聚拢的就是一些外邦人、流离失所之人、以及不愿为暴力的本地人，比较身强体壮的劳动力也常常投入在矿业等重体力劳动中。所以我们仅剩的一些人手防备防备小偷小摸尚可，但根本无法与正面的黑帮抗衡。”
“另一方面来说，黑帮也不只是黑帮……”
于连有些犹豫，似乎在思考该怎么说。
“是垄断矿业集团么？”
钱进若有所悟地推测道，倒是让于连吃了一惊。
“对，钱进你也知道？”
“之前来的时候听瑞文说过，狄斯城垄断了全世界的异方晶矿业，而更细致点说，是由一个大型的工业集团所垄断的。”
“涅槃。这是他的名字，虽然我觉得他根本就不配叫这个。”
即使是在平常地进行解释，钱进也能感觉到于连的语气带着一丝嘲讽与不甘。
“如之前所说，狄斯城的异方晶矿业是十分发达的，带动了全城的发展。但这一切随着天灾带来的狂厄污染变了，很大一部分矿区都受到重度污染，无法开采，现在西区污染程度较轻的大型的矿区仅剩里湾矿区。”
“本来情况就已经很严峻了，工人们还愿意劳作，全都是在用自己的生命赌博！但涅槃集团却根本没想着改变这一切，提升工人待遇，改善工作环境，反而放任西区的情况进一步恶化……大部分人都认为黑帮的威胁最大，但在我看来，其实他们都是一丘之貉，都穿同一条裤子。”
“这是很容易想见的。黑帮由于自身的不合法性，常常需要与其他势力合作，以此攫取利益。我想，冈萨雷斯家族正是做了涅槃集团在里湾矿区的代言人。”
“我……！”
于连突然起立，一副涨红了脸的样子，炽热的眼神让钱进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也让瑞文投来怪异的目光。
“抱歉，抱歉。我太激动了，实在是钱进你说的太切中要害了，把我想的概括的这么好。要是唐也能有你这样的见识就好了。”
于连讪笑地坐了下来，而对话中新出现的人名却引起了钱进的注意。
“唐是？”
“算是我们这边的……管理人员吧，主要在矿区工作，之后你们会见到他的。”
于连没有多谈，而钱进也礼貌地没有追问。
“也就是说，目前这种情况是很难打破的么？”
“很难。”
场面陷入了沉默，而瑞文则似有不满地开口了：
“两位‘高谈阔论’先生，不觉得跑题了么？我们可怜的小猫都有些待不下去了。”
“我……我没打算溜！”
艾米潘马上收回刚跨出房门的左脚，身体如路灯般直直地挺立。
“确实扯远了，都忘了一开始的事了。”
钱进不好意思地对瑞文笑了笑，又故意摆出严厉的神色，向艾米潘招了招手。艾米潘只得不情不愿地上前，晃晃悠悠的步伐像只丧气的小鸭。
“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现在钱估计是要不回来了，但赔偿总归是要有的，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也不知道……”
“恩？”
见到瑞文投来的目光，艾米潘马上一个激灵，下意识地躲在了钱进的身后。
“你……你说了不会打我，也不会卖我的！”
“是啊，但我们也不可能就这么无端被你偷了钱吧。”
“你都会些什么？”
于连有些看不下去，插入了对话。
“呃，偷包？”
“……别的呢？”
“聊天，助威，跑路……”
艾米潘绞尽脑汁地想着，但却只看见于连的神色越发古怪，瑞文也投来似乎是怜悯的眼神，最近的钱进则干脆扶着额，抬不起头来。
她有些慌张。平常说出这些技能的时候，周围的伙伴有的还会投来羡慕的目光，怎么在这儿就不灵了呢？
“说点能赚钱的？”
“偷包。”
“正经劳动的没有么？”
艾米潘思考了好久，也很难领会这个“正经”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在辛迪加，这些不都是正经事儿么？
又要赚钱，又要够正经。这有些超乎艾米潘的想象，但面对越发“不善”的眼神，她也只好无奈地摆出了自己的最后一副底牌。
“总，总不可能去捡垃圾吧，我真的只会这个了……这个够“正经”么？”
艾米潘有些瑟缩地看着在座的三人，却发现他们的脸色似乎更加不好了。
果然自己还是搞砸了。
艾米潘知道捡垃圾绝对还不起她偷走的钱财，而抓住自己的人显然并不愿意简单放她离开，那么……
她已经在悲观地想着自己被卖去做奴隶的情形了。但一只手伸了过来，映入眼帘，让她本能地抬手防御。
“别打我——”
声音发颤，艾米潘闭上双眼。但感受到的不是重击，而是一种温暖的触感，轻轻地落在她的脸上。
这是？
她小心翼翼地睁开双眼，却发现是一只白皙的手，正抚着她的脸颊，将她脸上泪水与灰尘结合的污秽给轻轻扫开。
是那个叫瑞文的女人。
艾米潘愣在原地，她从来想不到瑞文竟然会伸手触碰她的脸颊，让自己的手沾满污秽。她甚至怀疑这触碰是不是幻觉，毕竟这是多么温柔，如同天使拨动心弦。
一种尘封已久的情感就这么悄然苏醒了。
她想动，又不敢动。想动，是因为这陌生的情感让她害怕；不敢动，又是因为她似乎有些贪恋这如梦境般的美好。
“别担心，我们真的不会打你。只是，你周围的孩子们也都是这么生活的？”
等艾米潘反应过来，那温柔的触感已经远离，让她有些莫名的失落。不过面对几人的问询，她的内心神奇地没有之前那般恐惧了。
“是的……大家一般都是捡垃圾、拾荒。只有一些比较机灵的能够被老大们——也就是那些黑帮看上，做些来钱的活。”
“就没有别的工作机会么？”
“没有。”
艾米潘摇摇头。